宋清漪應該已經起來很久了。
他找了衣服穿上,忍不住嘟囔道:“渣女。”
睡過就不負責那種,虧他那麼賣力。
但他還是有點擔心,昨晚她喊得聲嘶力竭,其實不過在釋放自己那無處安放的焦慮和絕望。
“阿清。”程逸在房間裏喊。
沒人應。
他又去客廳,沒有人在,只有那條狗蹲在客廳角落,可憐巴巴的望着他。
程逸看着好笑,衝着它招了招手,狗子撒歡似的跑過來。
程逸摸了摸他的腦袋,毛髮有些長了,但很溫暖,“你媽媽呢?”
狗子蹲在他腳邊,嗚咽一聲,無比乖巧。
“所以你也不知道咯?”程逸又揉它的頭,用了些力氣,狗子默默走遠。
程逸給他倒了點兒狗糧,不由得吐槽,“要你有什麼用。”
狗子扭過頭,給了它一個屁股。
程逸又去廚房,宋清漪依舊不在。
他這纔有些慌了。
想到昨晚宋清漪的狀態,他急忙拿了手機開始打電話。
撥一次,被掐斷。
再撥,又被掐斷。
程逸拳頭慢慢握緊,一拳捶在沙發上。
靠。
昨晚和宋清漪做完之後,她哭着窩在他懷裏,腦袋貼在他的心口說:“我想活着。”
她說,“我想活下去。”
他以爲宋清漪是真的好了,在她睡着後看着她的臉,心裏一陣陣的泛着疼,天都快亮了才睡着。
沒想到一覺醒來宋清漪竟然玩失蹤。
難道……她是想讓自己放鬆警惕然後自殺?
想到這個可能性,程逸不自覺渾身發冷,他開始瘋狂撥打宋清漪的電話,依舊沒人接。
從掐斷電話到不停地響着。
有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脊背發寒。
程逸坐在沙發上,整個人的心情都down到了谷底,眼睛泛紅,他顫着手點開和宋清漪的微信對話框,裏面的對話還停留在昨天,宋清漪發語音說要奶茶包,他回了個OK的轉圈圈表情包。
程逸摁住對話框,顫着聲音發語音消息,“宋清漪,你在哪?”
“宋清漪,你不是說想要活下去嗎?”
“宋清漪,你要是死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沒人回覆。
“宋清漪,你不準死聽到沒有?”
“宋清漪,你在哪兒啊?你別跟我玩捉迷藏了,行不行?”
“你說了想活下去的啊,姐姐說話是不能……騙人的。”
“姐姐……”他喊得繾綣,如同昨晚在她耳邊呢喃一般,“你回我消息,好不好?”
程逸說得隱忍,聲音哽咽。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
把手機扔在沙發上,他胡亂換了件衣服,着急忙慌的往外走,臨出門時想起手機忘了帶,如果宋清漪要是想通了給他打電話,兩個人會錯過的。
他拿起手機的時候,手機響了一下。
他心下一喜,還以爲是宋清漪給他發消息了。
結果是一條推送新聞。
程逸直接卸載了那個APP。
他跑到樓下看到小區保安,問他有沒有看到宋清漪,保安說他剛交了班,不太清楚。
程逸心裏更慌了。
今天果然是個大晴天,六月的陽光有些刺眼,他在小區裏繞了半圈,頭上汗津津的。
他像是隻無頭蒼蠅,在小區裏找宋清漪可能留下的痕跡,但找了將近十分鐘都沒有線索。
心裏的慌亂被無限放大,他眼前總會出現一個人,穿着白色的裙子躺在血泊裏,人潮擁擠,他只能站在外圍看着她安靜的離開。
程逸感覺自己頭疼欲裂,他慢慢的蹲了下來。
雙拳握緊,手背青筋欲裂。
他又想起來了。
白色和紅色構成了強烈的視覺反差,他站在陽光下看着那具安靜的屍體,驚慌到哭不出聲來。
眼淚落到柏油路上被瞬間蒸發,他訥訥的站在原地。
那個最重要的人,最終還是離開他了。
走的時候臉上還掛着笑。
地上的臉忽然變成了宋清漪的臉,她倒在血泊中朝着他笑,那雙眼睛緊緊閉着,再也不會睜開看他。
那單薄的身子在陽光下被人圍觀,還要被人指指點點。
程逸發着抖,徹骨生寒。
如果宋清漪自殺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世界。
他暗黑少年時代裏唯一的那一束光正在慢慢被磨掉,那他又將陷入到無邊黑暗之中。
他喜歡她沉默的樣子,喜歡看她戴着耳機坐在電腦前碼字的模樣,喜歡她筆下寫出的每一個人物,更喜歡她擡起頭對着他真心實意笑的樣子。
雖然只有寥寥數次。
有一隻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程逸還以爲是宋清漪,立馬回頭,結果只看到了一張溫暖的笑臉,“南哥,你蹲在這兒做什麼啊?”
是徐長澤。
“你這什麼表情啊?”徐長澤笑道:“看見我很失望嗎?”
“你怎麼來了?”程逸站起來,說話的時候嘴皮子都在發抖,金色的陽光照在他臉上,整張臉都籠罩着不同尋常的白。
徐長澤擺弄了下自己懷裏紅褐色的狗狗,“過來給你送嗒嗒啊。”
嗒嗒就是他懷裏那隻秋田犬的名字,剛買不久,目前處於幼年期,因着有事要出門幾天,只好把它送到程逸這裏來,昨晚跟他說過了。
“你怎麼了?”徐長澤注意到了程逸的不對勁兒,“生病了嗎?臉色很白。”
“沒……”程逸站在原地,聲音嘶啞,說得艱難,“宋清漪……失蹤了……”
“失蹤?”徐長澤皺眉。
他剛想問問是怎麼回事,程逸的電話便響了。
程逸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頓時慌亂起來,慌張摁了接聽鍵以後啞着問:“你在哪兒?”
宋清漪輕笑道:“怎麼了?”
她風輕雲淡的,沒有任何異常,甚至還會笑。
但對現在的宋清漪來說,這大概纔不正常。
程逸顫着聲音,“我問你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