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望着她許久，直到眼裏的淚落下來，她慌張去擦，宋清漪卻拿了紙提前覆上了她的眼角，動作輕柔，聲音溫軟，“奶奶，別難過啦。”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笑着，只是這笑裏幾分真幾分假。
“是奶奶對不起你。”陳奶奶緊握着她的手，“我都活了一把歲數，怎麼還看不明白呢。”
“奶奶，千萬別這麼說。”宋清漪安慰道：“感情的事情沒有先來後到，我退出就好了，現在我也遇到了更好的人，您千萬別內疚啦。他做的事情和您又有什麼關係？我難道還能因此怪您不成？那我成什麼人了啊。”
陳奶奶的淚落在她手背上，“奶奶知道你委屈，都知道的。”
“不委屈了。”宋清漪笑着搖頭，眼裏蘊了淚，“都過去了的。”
最難過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大家似乎都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她難過的不是男朋友劈腿閨蜜，而是她一直引以爲傲的作品被指責由其他人代寫的時候，她的青梅竹馬、閨蜜全都緘默不言，爲保全自身羽毛，將自己擇了個乾乾淨淨，把她推上風口浪尖。
她曾說過，如果有一天她和陳鐸分手了，他們之間一定是可以做朋友的啊。哪怕不是最要好的朋友，見面之後寒暄幾句總能做到。
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奶奶望着她，有許多話想說，最後卻只是嘆了口氣，鬆開了宋清漪的手，從自己的兜裏取出一個布包。
灰色陳舊的布被整齊疊好，一層層的打開是一條銀色的項鍊，項鍊下有個吊墜，呈紅色，應該是一顆紅寶石。
宋清漪以前聽陳鐸說過。
當初年少輕狂的時候，陳鐸常和宋清漪說：要不我們結婚吧，我奶奶肯定把她那個珍藏的寶石項鍊給你，她都說了，那是留給孫媳婦的進門禮。
這大抵就是陳鐸口中那條珍藏的寶石項鍊吧。
察覺到了陳奶奶的意圖，宋清漪急忙往後撤了一下，帶動着竹椅發出響聲，奶奶拉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說：“你應該知道這條項鍊的來歷吧。”
宋清漪點頭。
陳奶奶說：“這是我外婆留給我媽媽，我媽媽又留給我的，當時本來想留給我女兒或者孫女，但偏偏命裏沒有，我就一直留着了。”
“我一直想着啊，等你和陳鐸結婚的時候，我就把這個親手給你戴上，阿清的脖子又白又細，戴上去肯定好看的緊。誰知道命運弄人……”說到這，她頓了頓，眼淚又要掉下來，她急忙換了話頭，“算了，不提了，你這丫頭是我看着長大的，陳鐸那小子沒福氣，但你還是奶奶的孫女。”
宋清漪沉默。
陳奶奶又問：“奶奶今天把這個就送你了，以後你就是奶奶的孫女，行不行？”
宋清漪擡頭望着她，那雙眼睛裏帶着期許，她想問：是想用這樣的方式換取我的沉默麼？藉此來保住陳鐸？
但這種話未免太過傷人。
她想到了，甚至也想問出口，但這話只是在她的舌尖兒打了個轉，最後又被她悉數嚥了下去。
她扯出一個笑容，“好。”
**
奶奶在這裏呆了半天便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程逸多次往副駕上瞟，宋清漪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有些熱，不由得說：“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麼？”
程逸的視線回到路上，佯裝漫不經心道：“沒事，就是那條項鍊挺好看的。”
宋清漪低頭看了眼，手指摩挲着項鍊，“奶奶送的，她說要認我當孫女。”
“呵。”程逸輕笑了聲，沒說話。
車內迴歸寂靜。
隔了幾分鐘後，宋清漪又問：“你說奶奶是什麼意思啊？”
“怎麼？”程逸挑眉。
“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樣懷疑奶奶，但是……”宋清漪皺着眉，“我確實感覺奶奶有那種意思，就是……她想讓我以後不要在媒體面前說話，別毀了陳鐸星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之前陳鐸的媽媽就用過這樣的方式……陳奶奶是看着我長大的，一直都很疼我，應該不會這樣吧……”
她說着也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最後糾結道：“我是真的搞不清楚。”
正好遇到了一個紅燈，車子慢慢停下，程逸修長的手指敲着方向盤，“你覺得奶奶是個什麼樣的人？”
“很溫柔，也很善良。我很少看到她發脾氣，上次……我也被嚇了一跳。”宋清漪說：“奶奶用竹條抽陳鐸，背後全是血。”
那是她印象中的第一次，奶奶坐在沙發上，不怒自威。
“心疼了？”程逸輕飄飄的問。
宋清漪搖頭，“沒。”
她甚至後來還動了手。
“我只是覺得……奶奶不是那樣的人。”宋清漪說：“她一直都對我很好，大概只是怕我以後真的不和她聯繫了吧。”
程逸默了會兒，他抿脣，“相信自己。”
“什麼意思？”宋清漪問。
程逸：“你覺得她對你好，那她就不會那樣做。”
要永遠做個小朋友，相信這個世界依舊善良。
反正日後有風霜我都給你擋。
**
程逸在第二天回了白家。
他回去的時候，白家夫婦出外逛街，白劍去了公司，只有白甜一個人在家。
她一個人在家無所事事，躲在房間裏拼樂高，聽到程逸回來，立馬赤着腳往外跑，看到程逸就往上撲，但被程逸摁着頭推遠。
白甜委屈巴巴的抱了個抱枕坐在沙發上，氣呼呼的哼，“你還回來做什麼啊？外面的溫柔鄉多美妙，你早就把這個家給忘了吧！”
程逸和她隔開距離，“我這不是回來了？”
白甜吐了吐舌頭，“你肯定是有事纔回來的，一定不是爲了看我。”
“你說得對。”程逸瞧她，“高考成績出來了？”
白甜：“……”
“二哥！你能不能做個人！”白甜頓時跳起來，“你信不信我打你啊！”
“怎麼？跳起來打我膝蓋？”程逸笑道：“你來啊。”
說着便站了起來，白甜立馬朝他那邊跑，伸手去打他，程逸長腿一邁，跑的飛快，一路跑到了院子裏，白甜沒穿鞋，根本出不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