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漪開車回爺爺家,晚上的村子裏靜悄悄的,只能聽到雨嘀嗒嘀嗒落在車上的聲音,將車停好,下車之後能聞到新鮮的泥土的味道,黑暗的夜色瀰漫,世界都被染上了一層灰色。
宋清漪低着頭往前走,回爺爺家裏的路已經很熟悉,熟悉到閉着眼走也不會撞在建築物上。只是走了幾步,她的視線裏忽然出現了一雙黑色帆布鞋,鞋上濺了些泥污,簡單的休閒褲包裹着一雙大長腿,她緩緩擡起頭。
是許久不見的程逸。
他的傘搭在自己的傘上,雨絲化成線富有節奏的落下來,他們只見隔着雨幕。
宋清漪定定的看着他。
程逸微偏了下頭,本來揣在兜裏的那隻手拿出手揉了揉宋清漪的頭髮,那頭長髮在他手下顯得格外服帖,他漂亮的桃花眼彎起來,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說:“本來想去找你,結果你自己回來了。”
宋清漪沒說話。
程逸又笑道:“今天姐姐很乖吶。”
宋清漪的眼淚忽然不聽話的掉了出來,眼睛裏起了霧,她僵硬的扯了下嘴角,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
手一鬆,她的傘直接滑落在地。
程逸似是預料到了這種情況,他的打傘嚴嚴實實的遮在了宋清漪的上空,擋住了淅瀝的雨。
宋清漪往前走了一步,兩條手臂牢牢的抱住了程逸的腰,抱的極緊,臉一偏,腦袋恰好靠在他肩膀的位置。
他這些日子瘦了許多,腰抱起來比以前細了一圈兒。
宋清漪卻閉上眼。
空氣中不僅有新鮮的泥土味,還有他的味道,舒服,寧靜,令人安心。
程逸先是僵了一下,爾後那條手臂才緩緩落在她的背上,輕輕的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溫和的聲音在寒夜裏響起,帶着無限繾綣,“我回來了。”
“想哭就哭吧,姐姐乖。”
“都會好的。”
他遠方是一望無垠的田地,耳邊是雨聲和抽噎聲交雜,他的傘阻隔了風雨,懷裏是他的少女。
溫柔的燈光透過雨絲打下來,映在他們的側臉上。
美得像一幅不敢觸摸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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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迎着寒冷稀疏盛開的幾朵杏花,經過雨的摧殘,不少花瓣都落在了地上。
顯得格外淒涼。
宋清漪洗了澡站在窗邊,手裏把玩着一張藍色的透明糖紙,嘴裏的糖泛着一絲苦味。
這雨看起來沒有停的趨勢。
程逸在衛生間裏洗澡,房間裏空蕩蕩的,但她心底好似被什麼給填滿了。
衛生間的關門聲響起,宋清漪靠在窗邊回頭看,程逸正在擦頭髮,他的頭髮比之前更長了些。
程逸朝着她走來,在她面前停下,把毛巾遞給她,“姐姐幫我擦個頭發吧。”
宋清漪微頓,程逸已經搬了椅子坐上去,腦袋乖巧的垂着。
白色的毛巾上帶着溼氣,她慢慢把毛巾覆在程逸的頭髮上,輕輕擦着。程逸的頭髮很有光澤,在燈光的映射下顯得更黑,只是耳邊那兒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
宋清漪的手指在他的耳邊摩挲,低聲問:“這裏少頭髮了嗎?”
“好吧。”宋清漪忍不住伸手揪了一根,疼的程逸往前傾了下。
程逸回頭看她,她的指間還捻着一根近十釐米的頭髮。
宋清漪:“……”
良久之後,宋清漪纔在程逸的目光下開了口,“我……我就是單純看着這根頭髮有點長,所以不小心就……就拔了。”
被程逸那炙熱的目光盯着,她說話都忍不住磕絆了起來。
說完後臉都紅了,下意識舔了下脣,脣亮晶晶的,帶着水汽。
程逸一個起身,直接在她脣上啄了一下。
吧唧一聲響。
宋清漪瞪大眼睛看他。
程逸眼裏閃過一抹狡黠,笑着哼了聲,“我生氣了。”
宋清漪:“……”
你……你確定嗎?
即便知道他是裝的,但宋清漪依舊順着他的話問:“那要怎麼才能哄好你?”
“彎腰。”程逸說。
宋清漪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卻被程逸長臂一伸攔住了腰,順手在她腰上輕輕掐了一下,程逸眼尾微微上挑,語調輕佻,“姐姐,你想往哪兒跑?”
宋清漪:“……”
靠。
她的腿竟莫名有些軟,聲音也低了下來,帶着絲心虛,“我……我不跑啊。”
“哦~”程逸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宋清漪總覺得有人拿着羽毛在撓她的心,癢得厲害。
“你……你想怎麼樣嘛?”宋清漪眼神飄忽的看他。
程逸又重複了一遍,“彎腰。”
宋清漪猶疑了兩秒,還是彎下腰,低着頭。
她以爲程逸會親她,都打算閉眼了,結果在她低頭的瞬間,程逸猝不及防的拔了她一根頭髮。
頭皮發麻。
她直接翻了個白眼,“疼。”
程逸的頭髮也乾的差不多了,他站起來面朝宋清漪,直接遮住了宋清漪眼前的燈光,她擡着頭看向程逸,那雙桃花眼中滿含深情,又帶着幾分笑意,他勾了勾脣角,“手給我。”
宋清漪竟鬼使神差的遞出了自己的手。
她的手指又白又長,手指上卻空落落的,什麼飾品也沒有。
“另一隻。”程逸說。
宋清漪又換了另一隻手,手指間還有剛剛揪下來的頭髮。
程逸從她的指間把那根頭髮拿了下來,低着頭開始弄,宋清漪看着兩根頭髮在他的手裏系在了一起。
程逸溫聲道:“伸手。”
宋清漪把手伸過去,只見程逸把剛剛系在一起的兩根頭髮又系在了她左手的無名指上。
在繫好之後,他揪斷了多餘的頭髮。
宋清漪看向自己的手指,頓感神奇。
她的頭髮是青色,但經過幾個月的褪色,已經變成了淡青,還泛着黃,程逸的頭髮是純黑,兩股系在一起反差很大,但程逸卻調了下位置,一半黑,一半青,格外搭。
沒等宋清漪說話,程逸就揉了揉她的頭髮,“等我以後掙錢了給你買個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