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拱手,深深一禮。

    青年微笑着起身回禮,同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陸雲撩起衣襬,擡腳步入亭子。

    二人對坐。

    “不知妖皇大人前來,所爲何事?”青年輕聲問道。

    “萬年大劫開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雅緻。”陸雲說道。

    青年笑了笑,隨即說道:”這萬年大劫,非人力可以控制,與其整日思索如何躲過這大劫,倒不如順其自然的好。“

    陸雲雙手一拍,大聲道:“好一個順其自然,呵呵,可是我身爲妖皇,卻做不到你這般灑脫。”

    “這就要看妖皇大人如何看待生死二字。”青年的臉上依舊掛着微笑道:“世人常以爲,我等修行之人皆可長生不死,殊不知,外界因素對我等的影響有多大。”

    青年起身,雙手負於身後,在亭子裏緩緩踱步。

    “無輩修士,若不尊重自然,便會被自然淘汰,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話雖如此,但是,當數以億計的生靈都在等着你拯救的那一刻,你就會覺得身上的責任重大,而你卻什麼都做不了,這是一種悲哀。”陸雲嘆息道。

    “妖皇大人,是你太過執着而已,把身外事看得太重了。”青年勸解道。

    “是啊,也許,在上位者看來,我等皆爲螻蟻,我等看那些凡夫俗子,又何嘗不是這種心態?不過我卻做不到置之不理,那麼多生靈,可全都是活生生的血肉啊!”陸雲嚴肅道。

    “妖皇大人請看。”

    只見青年伸出右手,在他的手心中,有一根小苗正漸漸長大,然後長出葉子,一片、兩片……

    然後開花、花落、結果……

    枯萎。

    風雪捲過,一切消散如煙。

    “塵歸塵,土歸土,仙,也會死,神也不會例外。”青年看着亭子外面的大雪:“就算是天道,也會有更迭的那一天。”

    “你的話,似乎點醒了我,可又似乎什麼都沒說。”陸雲兩手一攤。

    “妖皇大人,就說這大雪,自天上而來,自地上而去,週而復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看似無窮無盡,實則瞬間生死。”

    “你說的這些我不懂,我只是知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沒了,就是沒了,再出現,也不是原本的,味道,也就變了。”

    “不錯,妖皇大人的話很有見地,但是所以呢?你能改變這雪?還是能改變一草一木,亦或是那些生靈的命運?”

    “爲人者,一世庸庸碌碌。”

    “爲物者,一世物盡其用。”

    “爲仙者,一世博取長生。”

    “爲神者,一世覬覦天道。”

    “而爲天道者,一世當爲諸天萬界生靈造福。”

    陸雲話畢起身就走。

    “妖皇大人不再坐會兒了?”青年出言挽留。

    “道不同,不相爲謀!”

    亭子外,大雪依舊,只是琴聲不再,十餘丈,眨眼而過。

    陸雲買過水波紋傳送門,卻再沒回頭一次。

    “哼,裝什麼清高?玩什麼深沉?不過是膽小怕事的小人的而已,只想着自己,卻不顧他人!”

    離開天道宗的地界,陸雲破口大罵。

    也難怪,陸雲本就是個重情義的人,要他放棄身邊人的安危,來換取自己生命的延續。

    這一點,他做不到。

    吳裁縫歸來。

    恭敬的站在陸雲面前。

    “妖皇大人,魔族並未有任何異動,爲何要將他們趕盡殺絕?要知道,如此做法,會遭天譴。”

    “那邊不殺了,帶着黎明軍回來,駐守妖族。”

    陸雲的眼神中帶着失望,他現在只想自己靜一靜,不再理會這些煩惱。

    但是這一點他也做不到。

    姐姐們需要他,妖族需要他,整個靈界也需要他。

    忽然,他醒悟過來。

    “好小子,居然差點兒被你給騙了!”

    陸雲急忙祭出十二枚金珠,以一種無法形容的陣型展現在面前。

    隨意點出一指,只見其中一枚金珠忽然光芒大盛。

    絲絲皇氣被他釋放出來,將那枚金珠包裹其中。

    “奶奶的,沒想到老子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給教育了,真是氣人。”

    有心再回去與那青年理論一番,可想想還是算了。

    “居然讓我自己突破桎梏,這哪裏是件容易的事情?”

    陸雲越想約不對勁兒,越想越後悔,以至於他現在都沒臉承認自己是個修士。

    “哎,看來還是我修爲不夠啊,即便去了上界,也只是個炮灰。”陸雲連連搖頭:“我這反應怎麼會慢半拍?”

    小蛤突然出現在陸雲面前,依舊還是那副胖胖的模樣。

    對於他的到來,陸雲並沒有多少驚訝和期待,反倒是安靜的與他打招呼。

    “你怎麼來了?”

    “因爲我該出現了。”小蛤微笑着說道:“我說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到天書的指引,而書寫天書的人,應該就是你。”

    “我?何以見得?”

    “你手裏不是有問天筆麼?那便是書寫天書的筆,別人無法在天書上留下墨寶,即便拿着問天筆也不行。”

    “好吧,我承認,你的話嚇到我了。”陸雲笑了笑。

    小蛤也跟着笑了。

    “我時間不多,長話短說。”小蛤聲音平靜:“要不了多久,軒轅無名就會大舉進攻東方靈界,你要做好準備,這只是萬年大劫的開端。”

    “嗯,這個我清楚。”陸雲點頭道。

    “而第二步,你們妖族生靈,將消失半數,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這麼多?這怎麼可能?”

    小蛤搖頭。

    “這些都是天書上剛剛出現的文字,或者說,這些都是你寫出來的,而我只是念出來給你聽。”

    “按照你的說法,這些事情是我寫的,那你還有必要特意跑一趟,親口告訴我這些事情麼?”陸雲反問道。

    小蛤尷尬的撓頭,然後他的身體漸漸變淡,最後消失不見。

    陸雲心情沉重,就因爲剛纔小蛤說了,妖族將有一半的族人在大劫的第二階段消失。

    這對妖族來說,將是最爲沉重的打擊。

    而這個結果,是他不能接受的。

    妖族,經歷了那麼多事情,現在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休養生息。

    可是這剛剛開創出來的局面,眼看就要沒了。

    “吾命由吾不由天,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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