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志氣極,可是卻也無法反駁,好人家的姑娘出逃在外,幾日不歸,這樣的媳婦誰家肯要?縱是訂了親,人家退親也是應當應分,何況現在與趙勳拜堂成親的是公孫瑤,這又不是買東西,拿錯了還能換回來。生米煮成熟飯,如何換的回來?就算真的將人換回來,失了清白的公孫瑤,又能嫁什麼好人家。

    公孫志臉上的神色不斷的變幻着,他們家如今失勢,不好到處樹敵,若是他堅持要接回公孫瑤,又交不出公孫玥,和趙家便是結了仇,在道理上也站不住腳,何況,這個女兒已經廢了……

    相處多年,公孫瑤如何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怎樣的性子,一見他的模樣,心中一涼,“父親,我如今這般模樣,若是再回到趙家,恐怕……”

    公孫志卻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你既然已經嫁入趙家,便是趙家婦,只要趙家不將你休棄,斷沒有將人接回來的道理。”

    “可是……”

    “夠了,瑤兒,你和女婿喫過午飯,便快些回去吧,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日後我會讓你母親多多上門看望,你只要安分守己,趙家自然會善待你。”說完,又嘆了口氣,這話說的,連他自己都不信。

    “賢婿,既然你與瑤兒成了夫妻,那也是前世修來的緣分,我將她交給你,還希望你能善待她,東太后一向最爲疼愛瑤兒這個後輩,昭元公主也常常下帖子請她進宮說話,還望賢婿不要太拘着她。”

    聽出他話中的警告之意,趙勳卻是渾不在意的咧嘴一笑,反正公孫家現在勢微,能不能起復還是兩說,不過來之前父親叮囑了事態不明,公孫瑤怎麼說也是朝廷郡主,還有個公主母親,公孫家背後有東太后和昭元公主在,昭元公主和恭王一向交好,恭王爺在朝中還是很有些勢力的,不要將人得罪狠了。

    因此,他也沒反駁什麼,反正他也就嘴上能痛快幾句,將人帶回趙家,想怎麼折騰,還不是隨了自己?

    不過趙勳不說什麼,不代表公孫瑤也能沒意見。這半天,她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原來父親竟然打算讓她跟着回到趙家,這怎麼可以?

    公孫瑤不可置信的看着公孫志,她這個父親有多冷血,多無情,她是知道的,從他怎樣對待公孫玥她就看的一清二楚了,只是那時她只是幸災樂禍,恨不得多踩這個佔了嫡長女名頭的姐姐,卻不知風水輪流轉,今天竟然輪到了自己?

    “父親,您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您這是讓女兒去死嗎?”公孫瑤猶不死心,膝行向前,抱着公孫志的大腿,一陣的哭求。

    公孫志無奈的嘆了口氣,將她扶起,“你休要再鬧,你既已嫁了人,便好生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方是正理,你若不回去,哪有出嫁的女兒整日待在孃家的道理?”

    “可是……”

    “沒有可是,瑤兒,你不要怪爲父心狠,如今家裏這個現狀,你也是知道的。咱們家又不是世家大族,無族人守望相助,爲父和你兄長前途未卜,單靠你姑母一人在宮裏,已經自顧不暇,咱們拿什麼去得罪趙家。”公孫志面露不忍,語氣三分真七分假。

    他雖然已經丁憂在家,但是朝廷上的人脈還在,若是鐵了心要救公孫瑤,也不是不可能,左右不過是一紙合離書。只是,這個女兒現在已經沒了價值,不值得他如此費心罷了。

    可公孫瑤卻一句話都聽不進去,她絕望地癱倒在地,心裏第一次對自己的父親生出了恨意。

    在哭鬧中,公孫瑤還是被人強行帶回了趙家,她的三位兄長皆是滿面的怒色,可是卻無可奈何。

    丞相府衆人一肚子的氣無從發泄,甚至連找人報仇都做不到,哪怕知道公孫玥沒這個本事偷天換日,卻也不知到底是誰在暗中幫了她。

    至於罪魁禍首周氏,人都死了,而且還是他們的祖母,還能將人拖出來鞭屍不成?幾個大男人鬱悶的吐血,卻也只能嚥下不提。

    順儀大長公主晚間醒來,得知公孫瑤被帶回了趙家去,徹底的爆發了!

    她雖然是長公主,但生母瘦馬出身,將她養成了一身的小妾做派,在夫君向來以柔順面目示人,這一次,卻是狠狠的打了公孫志一個耳光,帶着自己的護衛浩浩蕩蕩的殺去了趙家,誓要將自己的女兒接回來。

    趙家自然不肯,兩府的護衛大打出手,趙家調來了五城兵馬司的人,順儀大長公主也不甘示弱,派人去了德親王府求援,德親王與順儀大長公主一向交好,又掌管皇室私軍,毫不猶豫地派出了私軍給親侄女助陣。

    經此一事,兩府徹底的撕破了臉皮,公孫志想要拉攏趙家的打算徹底落空,氣得吐了血,直接病倒了。

    棲梧宮

    西太后夜鳳華斜倚在軟榻上,閉着眼睛假寐,心腹女官劍心正在給她捏着肩膀,腳邊跪了一個小宮女,正拿着一個美人錘輕輕的敲打着。

    因保養得宜,整日裏養尊處優的養着,西太后看起來不過才只有二十五六歲的模樣,沿襲了夜家人的好相貌,鵝蛋臉龐,瓊鼻朱脣,黑髮雪膚,看起來和雲卿影還有幾分相像,雖然入宮多年,眉宇間卻還透着一股子靈秀,哪怕是閉着眼睛,都掩不住那天然的嫵媚。這樣一張臉,日日對着,也不覺得膩,小宮女暗自嘀咕,難怪先皇會爲了西太后,虛設六宮,獨寵這一人。

    身邊的總管大太監石康輕手輕腳的走進殿內,雖然聲音放的很輕,但夜鳳華還是睜開了眼睛,她衝着劍心使了個眼色,劍心會意,帶着屋內侍立的衆多宮女太監,退到了殿外,並主動帶上了門。

    “查的怎麼樣了?公孫家這次鬧出的事,若是搭個戲班子,可夠唱一場大戲的了,老母敲登聞鼓,差點血濺奉天殿,結果家裏又鬧出個姐妹易嫁的事來,就這樣的人家,還好意思上竄下跳的拉攏朝臣,沒得讓人笑話。我要是有這麼個上不了檯面的孃家,早就沒臉見人了。

    偏東宮那位,不知該說她是榮辱不驚,還是能‘忍辱負重’,竟然一聲不吭的,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真真是好氣度,我不服都不行。”西太后口中抱怨,語氣中帶着嘲諷,眼睛裏卻含着笑意。

    雖然先皇臨終要她承諾不得對東太后下手,但是那女人不識好歹,總想不安分,能看看她的笑話也是好的。

    對於自家主子是個什麼性子,石康早就一清二楚了,自小被寵大的,又一直以自己的孃家爲榮,最見不得那小門小戶的出身,在她的眼裏,東太后可不就是個暴發戶,沖喜進來的,自然是瞧不上眼。

    不過這話主子說的,他卻不能說,否則便真是大不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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