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王妃日日想和離 >第二百七十九章 紙鳶
    今日天色晴朗。

    玄色馬車平穩在長街上行着,偶有幾聲馬匹輕嘶之聲傳來。長街兩旁,叫賣聲不絕於耳,行人熙熙攘攘。

    這繁華的大晉都城,當真是百家事百家忙。

    葉非晚安靜坐在馬車中,靜靜倚靠着轎壁,不解封卿爲何自上了馬車便陰沉着臉,甚至將之前的白淨侍衛也遣退,不讓其再跟隨。

    只是他的目光偶爾落在她的手背上,神色陰晴不定。

    葉非晚也樂得自在,她心中本就忐忑和封卿二人無話可說,如今卻是省心了。轉頭,她透過轎簾看着忙碌的人們,目光不覺柔軟了幾分。

    也許她前世過得太過波瀾,也許她前半生從未過過尋常人家的生活,如今,便連這每日爲着幾錢銀子奔波的日子,都開始羨慕起來。

    “停馬。”耳畔,突然傳來男子清離之聲。

    葉非晚回過神來,看向封卿,後者卻只薄脣緊抿着,目光若有似無望了她一眼,起身下了馬車。

    葉非晚不明所以,封卿也未曾解釋,她最終只得在馬車內等待着,看着一旁的孩童嬉鬧着跑過。

    孩子啊……葉非晚笑容淡了幾分。

    封卿自知曉她不孕後,便挑了宗室的孩子,太容易讓人誤會了,只是……她不願自己的胡思亂想再換來他一句冷冰冰的“自作多情”了,便……只當不知吧。

    “王爺,您回來了。”馬車外,馬伕的聲音恭敬傳來。

    葉非晚循聲朝着轎簾處望去。

    轎簾被人徐徐掀開,一人穿着件月白袍服走上近前,修長的身姿如琢如磨,矜貴而華麗。

    葉非晚目光卻落在他的手上,而後身軀一滯。

    明明尊貴的封卿,此刻手上,卻拿着一個幼稚的紙鳶,薄脣緊抿坐在她的對面。

    “你……這是何意?”葉非晚聽見自己聲音極爲艱澀。

    封卿順着她的目光,望了眼放在一旁的紙鳶:“今日既是你陪我,我自也不會只做自己喜愛之事。”

    事實上,特地要高風問了芍藥,知道了她喜歡什麼。直到高風來稟報,他才知道,原來他這般不瞭解她。

    只是這些話,他永遠不會對她說。

    “喜愛之事……”葉非晚低聲呢喃一聲,片刻後垂眸笑了笑,極淡,“你無須這般,封卿,我如今……也無甚喜歡了。”

    前世,他總是說這些事太過幼稚,如今又是何意?

    且,他根本不喜歡,何必忍耐着厭惡呢?

    封卿臉色微白:“不準不喜歡!”他討厭她口中說出的一切“不喜歡”,就像……他討厭昨夜她那般堅定對他說“我不愛你了”一般。

    葉非晚被他的話驚到,擡眸望了他一眼,最終垂眸,再抿脣不掩。

    “怎麼?”似察覺到她的無聲抗拒,封卿啓脣,“能陪着扶閒去放紙鳶,本王便不行了,是嗎?”

    “你怎麼知……”葉非晚剛要反問,卻陡然想到什麼,又是暗衛吧,如今想來,似乎自她回京後,他便再未信任過她,卻也不願再多說了,“王爺想去哪兒便去哪兒吧。”

    封卿目光一滯,最終垂眸不語。

    馬車最終在城郊一處廣闊平地停了下來,隱隱望見鬱鬱蔥蔥的樹林,偶有陣陣清風吹來。

    不遠處的河邊,還有三兩人在安靜垂釣,三兩孩童在一旁跑着笑鬧。

    很美好。

    葉非晚眯了眯眼。

    手中卻被人塞了一團物件,垂眸,正是那個紙鳶。

    她蹙了蹙眉:“你這是何意?”

    封卿面無表情,只是雙眸帶着幾絲不自在:“你去放。”

    葉非晚看了眼紙鳶,又看了眼封卿,最終將紙鳶遞了出去:“這東西既是你買的,便交由你吧,我不用……”

    “葉非晚!”封卿打斷了她。

    “……”葉非晚沉默片刻,“既是都不願,便放回去吧。”轉身便要將紙鳶放回馬車上。

    下刻,手中卻一空,紙鳶已經被人抽了出去。

    葉非晚輕怔,她看着拿着紙鳶朝前走的頎長身姿,眼眶莫名的酸澀了一下。

    今日的封卿,美好的就像是一場夢境,如果……

    她猛地回神,終究是要醒過來的。

    再反應過來,封卿已經放開了紙鳶。

    也是在此時,那個文能提筆安天下、舞能騎馬定乾坤的靖元王封卿,其實並非什麼事都精通的。

    譬如,他的紙鳶放得搖搖欲墜,幾欲墜落下來。

    可他仍執意放着,抓着手中的線,像是固執的留住什麼。

    清風倏地大了起來,紙鳶在半空中翻了一個滾,最終還是要掉落下來。

    葉非晚心口微動,終究上前,抓着線緊緊拉了一下,又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放開,不過片刻,那紙鳶已經穩穩飛在空中。

    碧天迎着紙鳶,如一副古老畫卷。

    葉非晚半眯雙眼,方纔心中的鬱結似是短暫的散去,她像是想到以往放紙鳶時的無慮心思,轉眸聲音微揚:“我是放紙鳶的好……”手。

    最後一字,卻戛然而止。

    封卿並未看紙鳶一眼,而是在看着她,眼神幽深而溫和,隱隱有幾分亮光傳來,讓人不敢迎視。

    葉非晚怔住。

    下刻,封卿卻突然伸手,似要撫向她的臉頰。

    直到臉頰上一陣細膩溫軟的觸感傳來,葉非晚才幡然回神,飛快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碰觸。

    她的雙眸也低垂了下來,她看不透他,也不想看透。

    封卿眼中的亮光逐漸熄滅,直至一片漆黑。

    “我先回馬車那邊了。”葉非晚低低道着,轉身,腳步忙亂。

    封卿沒有動,仍舊抓着手中的線,目光徐徐落在紙鳶上。

    方纔她扭頭對他說話時,眼中晶亮,笑容粲然,就像是……遇到了曾經那個葉府跋扈的千金大小姐一般,那般耀目,耀目到……他想要親自去觸碰那一抹“光”。

    可不過片刻,那晶亮在看見他時驟然消失。

    封卿攥着線的手收緊,手背上青筋突兀。

    放紙鳶的好手嗎?

    那麼她可知,紙鳶是不自由的,紙鳶始終有線牽連。而這根線,始終被他緊緊攥在手中。

    封卿看着手中的線,他很少會放手,也決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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