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想看,心裏翻來覆去在想,以後真的不去她那裏了嗎?若是她那裏有急事怎麼辦?
這樣一想,他就覺得煩惱的不行。
忽然一擡頭,高審發現桌上其中有一封是他安排在金陵那邊的人送來的,他不願再想她,索性拆開一看,眉頭稍稍皺了皺:
太妃重新和金陵孃家的謝氏聯絡起來,謝家來賀壽的親戚和壽禮已經過了關,不出幾日,就該抵達太原。
護送壽禮的是謝家嫡脈的一位少爺,另外前來賀壽的,還有兩位表姑娘隨行。
一位是謝家姑娘,與那少爺是同父同母,是個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另一個不是別的,是謝氏專門派人去接了的太妃親妹妹所出的女兒。
早年太妃還在圈禁中,親妹妹高嫁不得,只在金陵本地嫁了一戶姓朱的舉人,過得不差,只是尋常鄉紳,沒什麼前程。
此番與謝家人一同來的,還有那爲姨母所生的女兒,是他名義上的表妹。
不論是王妃,還是太妃,大家都對他的側妃想盡了辦法。
看完這封密信,再看其他暗中查訪生母的信箋,竟沒有一個好消息,高審心中煩悶,也不管之前說好了不出府,換了衣裳帶着侍衛就離開王府去山莊打獵。
天黑之後,蒼漁洲黑漆漆的並無一絲燭火的消息,先後傳到了崇芳樓和清溪園。
這兩處都詭異地保持了安靜。
第二天,葉蓮柔派人去問葉纖柔的活兒做的怎麼樣了。
葉纖柔驚覺自己已經偷懶了好些日子,也有三五天沒有見到那個侍衛了。
面對藍玉,她心不在焉地把一隻堪堪做好的抹額拿給她,除此之外還有一對兒帕子,“另外一隻抹額才繡了一半,因爲缺了一種絲線,前幾日又病着,才把這活兒給拖了。不過明日,明日下午用膳之前,肯定就能做好。”
藍玉第一次直面葉三姑娘的繡品,心中暗暗稱奇,又說了大姑娘的另一樣吩咐:讓葉纖柔趕製一張尋常尺寸的炕屏,日後有機會了帶她去獻給太妃。
葉纖柔聽了微微怔愣,“炕屏”
藍玉只是來傳話的,說完這些,就離了白露苑,將這裏的情形說給了大姑娘。
葉蓮柔聽了,把那抹額看了眼,就叫碧玉收起來,將一對兒手帕隨手就賞給了藍玉,“這些日子你受累,兩地裏跑着傳話。”
藍玉受寵若驚,跪着謝了大姑娘。
葉蓮柔又道,“昨兒太妃就回來了,明日她才能把東西做好,若不是我早有準備,真是要被她害死。”
藍玉此時曉得不能做聲,勸是一定不能勸的,罵,她也不敢真當着大姑娘的面說三姑娘的不是。
恰好去放抹額的碧玉從臥房裏出來,順帶取了一隻匣子,遞給了藍玉。
葉蓮柔扇着團扇吩咐道,“這是這個月給那邊的月錢,白露苑本來我也不該管着,但纖姐兒病着,我這個做姐姐的難免就得勞心勞力。她那一點兒銀子的月錢我替她存了一半,剩下的你送去。
對了,順便問問她有什麼想要的,回來稟了我,我替她去周全。這院子人多嘴雜的,我也懶得管你們,若是妹妹她沒什麼說的,你就自去玩耍,莫要來擾了我午覺。”
從前大家都住在白露苑,葉蓮柔就這麼扣着月例銀子,如今葉蓮柔都搬到了聽雨軒,柳璞本來打發人直接把葉纖柔的送到她手裏,誰知半路仍舊被碧玉給劫走了。
爲了這個,葉蓮柔親自找了柳璞說了幾句,柳璞不想生事兒,就還把白露苑的一併交給了她。
碧玉瞧見藍玉彷彿沒聽懂大姑娘的意思,出了屋子,拉住了她叮囑了幾句。
聽了那些交代,藍玉拿着匣子又往白露苑那邊去了,路過前院時,遇見了楊蘭身邊的一個叫做梨花的丫鬟。
那丫鬟與藍玉磨了兩句閒言碎語,送走了藍玉,回來後立刻就說給了楊蘭聽。
楊蘭閒來無事,又不想與那奸猾的葉蓮柔往來,獨自在書房打棋子,聽了,嗤笑道,“我當她是什麼千金小姐呢,原來也是個窮鬼。這點子錢都不放過。”
她的大丫鬟鸚哥兒在旁邊侍弄花草,多了一嘴道,“姑娘別離那姐妹兩個的事兒,柳璞姑娘都不願意沾手呢。”
“我知道,只是說說而已。所以說人呢,除了長得好,還得看命,命不好,再長得天仙似的,都沒用。”
說着,楊蘭嘀咕着葉纖柔不知道哪裏“破相”,丟了棋子,對鸚哥兒道,“無趣的很,我們去找姑姑說話去。”
才走出兩步,她就看見葉蓮柔也從後邊出來,兩人好親密的互相見了禮。
“蓮姐姐要去哪裏?”
“屋裏悶得很,想去摘幾枝花裝扮裝扮屋裏的顏色。”
“正巧了,咱們一起。”
葉蓮柔自然求之不得。
兩人走去蘭曲湖西畔的花園,遙望湖中碧荷,葉蓮柔名字裏帶了個“蓮”,便對這荷花十分有好感。
楊蘭看她喜歡,也駐足一起欣賞。
這時,葉纖柔那邊的粗使丫鬟燕子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編着一隻精巧的花籃,猛不丁瞧見大姑娘,嚇得轉身就要跑。
“跑什麼跑,我們還能吃了你不成?!”碧玉眼疾手快的捉住她,提着這小孩子就帶到了大姑娘面前。
“你別傷着她,這才幾歲,怎麼就在王府裏當差了?”楊蘭十分喫驚,安撫這丫鬟,“你是哪個院子裏的,怎麼一個人在這湖邊玩,仔細掉進去沒人拉扯你!梨花,你送她回去,叫她那裏的嬤嬤仔細看着,別打罵她。”
她們楊家,家生的孩子八歲九歲才進府當差。
碧玉笑道,“她叫燕子,已經八歲多了。只是看着瘦小,實際上也該幹活了。不是別處的,是白露苑的下人,說起來還是我們三姑娘性子弱,轄制不住下人,這小東西慣會偷奸耍滑。”
“原來如此,”楊蘭意外得很,對那燕子吩咐道,“你回去給纖妹妹說一聲,改日我去你們姑娘那裏坐坐?”
葉蓮柔聽了並不在意,反正那大門鎖着,她打賭楊蘭肯定不會屈尊從下人走的小門進去,不怕她們勾結。
燕子是三姑娘的人,物似主人形,也是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耷拉着頭抖抖索索地不敢說話。
碧玉見大姑娘無話要說,便把燕子帶走了,笑眯眯說道,“你這花籃倒有幾分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