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嬤嬤想了想,實話實說道,“自從上次王妃在蒼漁洲大鬧一場後,王爺幾乎都在外書房休息。”
太妃先是訝異,繼而沉吟良久,過了會兒,她吩咐道,“你去廚房要一些時令水果,送去個外書房的銳哥兒,替我問一問住在王府裏可有什麼缺的少的。都是自家人,叫他寬心住着,不要拘束。”
這是讓楊嬤嬤去打聽消息。
楊嬤嬤應聲去了,不到半個時辰,卻又急匆匆回來。
她屏退屋裏的下人,給太妃行了禮後神神祕祕從袖子裏拿出了個東西,遞給太妃看,“是外書房的小廝收拾王爺外書房的牀褥時,從王爺的牀腳撿到的。”
是個平平無奇的打賞人專用的荷包。
太妃臉色微變,“你說什麼!”
她快手拿到荷包仔細看,越看臉色越陰沉。
她兒子從不用這種粗製濫造的東西,便是要賞人,自有旁的小廝代勞,且也不用這內院裏婦人們用的荷包。
這個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她兒子的牀腳?
楊嬤嬤哪裏知道這些,不過她心裏倒是有些想法:自來一些男人不愛少女愛人婦,誰又知道王爺是不是這樣的喜好呢。
另一邊,謝瑤與朱瑩瑩從清溪園出來,去聽雨軒尋人說話未果,準備往蘭曲湖那邊玩耍閒逛,順便認一認路,不知不覺就走到白露苑外頭,誰知吃了個閉門羹。
她兩人往別處去時,正好碰到了葉蓮柔的丫鬟,謝瑤招手叫着她過來問了幾句。
那藍玉往返白露苑與聽雨軒好幾遍,說了自己從三姑娘那裏出來,正要回聽雨軒傳話。
謝瑤就與朱瑩瑩商量了一下,又往聽雨軒那邊去說話了。
方纔她們倆來時聽門上的丫頭說楊蘭在睡覺,怕饒了人清夢就沒進來,這會兒楊蘭又不知去了哪裏,唯有葉蓮柔還在屋裏讀書。
謝瑤朱瑩瑩進來,大家互相笑眯眯地行了禮。
葉蓮柔親自挽了兩人坐下,歡笑自若道,“貴客貴客,碧玉,上茶。”
謝瑤往她手裏的手看去,抿嘴笑道,“原來你也有這本烏衣書局的《敏中時文》,我哥哥就有這一套,是陶翰林的心血,聽說當年只出了二百冊,哥哥極爲珍貴,平日裏都不叫我們摸一摸呢。”
“你喜歡,改日來我這裏謄抄一份,這是家父遺物,若是我自己的,一定就送了你。”
旁邊的朱瑩瑩對讀書沒什麼興趣,見她兩說的投契,就去坐到了窗下,拿起窗紗下的一隻繡了萍草戲蓮花的手帕,十分喜歡,不禁對葉蓮柔道,“這配色真好看,是蓮姐姐做的,還是哪爲高人的?”
葉蓮柔不喜歡與話裏有話的謝瑤說什麼,走過來瞧了眼朱瑩瑩手裏的帕子,笑道,“原來是這個,不過是我胡亂繡的。你若喜歡,我也替你繡一個帕子,你想要什麼花樣,說給我?”
“那怎麼敢當,改日我要作畫,請蓮姐姐來與我一起玩。”
謝瑤最知道葉蓮柔的本事,雖然繡工不錯,但從不耐煩做這些,她是絕不信這樣繁複的繡樣是葉蓮柔自己做的。
她刻意好奇的問道,“纖妹妹還在白露苑嗎?我們中午去了哪裏,卻見門鎖着,那會兒來你這裏卻也沒見着她。當時不好意思問,方纔我們兩個見到了你身邊的丫頭,說纖妹妹就在白露苑裏?”
我那個妹妹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妥,她身子骨弱了一些,卻偶爾總有個好的時候。……尋常她在白露苑不出來同我們說笑,是有個不好的緣故在其中。”
謝瑤與朱瑩瑩見她這樣慎重,不由得一起緊張起來,“是什麼?”
葉蓮柔嘆氣,把太妃求娶側妃,葉纖柔以頭搶柱、流血如注,壞了面容,也得罪了王府這一段,緩緩講了出來。
這一段辛密聽得謝瑤與朱瑩瑩大氣都不敢出。
她們萬沒有想到,那個柔弱的葉纖柔竟有這樣的膽量與勇氣。
葉蓮柔搖頭道,“妹妹這樣的情形,別說是太妃心裏不痛快,便是王妃也不敢與她過從親密,生怕沾染了不好的因果。
我心裏佩服妹妹,尤其如今王府我只有纖柔這樣一個嫡親的妹妹,不愛她護她,還能愛誰護誰?
因此頂着上邊的壓力,我總悄悄幫襯妹妹,私下多多幫她周全。至於其餘更多的,我確實有心無力,只能說聽天由命了。”
朱瑩瑩讚歎道,“小時候我見到過纖妹妹,只覺得她不聲不響,原來是個有志向的。是我小看了她。”
葉蓮柔皺眉,怎麼這朱瑩瑩聽不懂人話,總提葉纖柔做什麼。
朱瑩瑩沒留意葉蓮柔的神色,她心裏對葉纖柔一時添了幾分好感。
她知道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極有可能要給王爺做側妃的,父母送了她來,就說明家裏人的態度了。
不止是她,與她同路而來的謝瑤,似乎也有其中意。
可她說不好自己願意還是不願意,……到如今她都沒見到那個王爺,此時聽了葉纖柔的故事,心中竟羨慕起來。
倒是之前一直話多的謝瑤此時半晌不吭聲,視線不時停留在葉蓮柔與朱瑩瑩之間。
楊蘭從王妃那裏回來,聽說謝瑤與朱瑩瑩又來了,好似三個人一起說悄悄話,就故意走往這邊來。
她先佯作玩耍,叫鸚哥兒把碧玉攔着,梨花把青玉拉着,不妨礙着她了,她輕手輕腳走到葉蓮柔書房窗外,做嬉笑狀給旁人看,恰好聽見了朱瑩瑩這句“是我小看她了”。
楊蘭從窗外現身,隔着紗窗歪着頭笑道,“啊原來你們偷偷在一起說悄悄話呢,是不是避着我偷喫什麼好東西了?”
謝瑤忽然起身要告辭,對葉蓮柔道,“我們出來前還給太妃說要早早回去呢,這都出來小一個時辰了。”
楊蘭被晾在那裏,面露尷尬,在外面站不住,轉身甩帕就走了。
不多時,葉蓮柔專門來了她屋裏尋她說話,“蘭妹妹,你怎麼不理我了?”
楊蘭冷笑道,“你要攀高枝呢,儘管與那兩個去清溪園奉承太妃去,我不攔你上進。也怪我不識擡舉,什麼貓兒狗兒都趕着喜歡,被那畜生撓一臉血也是活該。”
葉蓮柔嘆了一聲,讓碧玉把鸚哥兒引出去,握着楊蘭的手道,“你擔心什麼呢,我能害你不成?我知道你不喜歡謝瑤,我自小也不喜歡她,慣愛做清高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