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早已經在臺下等的焦急萬分,如今見玄曳總算是回來了,便趕緊將他託在掌心,然後儘量不動聲色的對他傳音道:
“怎麼不按說好的來,不是讓你……殺了那隻鳳凰嗎?”
除了直立的上半身,玄曳幾乎完全把自己纏成了一個圈,這樣的話,沈放就可以完完整整的把他託在掌心裏了。
玄曳最喜歡的就是沈放的掌心,那裏既溫暖又舒服,比起手腕上的觸感簡直不知道好多少倍。
“我反悔了,她是我的族人,我是不可能對她下殺手的。”
玄曳的性格就是這樣,隨性又傲慢,對誰都不例外。
沈放有些不放心:“可是,師尊——”
沈放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玄曳神情凝重的打斷道:
“沈放,你是歐陽淨的徒弟,不是他的棋子,你沒必要對他的任何命令都惟命是從。”
看着玄曳冷漠鋒利的眼神,沈放下意識的渾身一激靈。
“你別這樣說話,你……你嚇着我了……”
明明同樣是男子漢大丈夫,可沈放給人的感覺卻是既懦弱又膽小,見沈放果然露出一臉驚恐的表情,玄曳便趕緊收回了自己凌厲的視線。
“嘁,膽小鬼。”
儘管明顯被玄曳嫌棄了,可沈放還是鼓起勇氣再次試探道:“可是師尊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如果讓他知道——”
“那我的脾氣,你就不知道了?”
沈放完全沒有想到玄曳竟然會這麼說,下意識的一驚,“唉?”
聞言,頓了半晌玄曳又是一聲悠長嘆息,也不知道他那肚子裏究竟藏了多少煩惱,總是嘆息個沒完。
“沈放,假如有一天我要是離開了,你會怎麼樣?”
沈放一聽,頓時渾身上下都是輕輕一抖,甚至連玄曳的眼睛都不敢直視了。
“果然,你跟他們說的一樣,也嫌棄我太過懦弱了是嗎?你後悔當初跟我結契了?”
聽完,玄曳簡直無來由的更加苦惱了,於是趕忙想辦法打斷他。
“你先別忙着自怨自艾,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然而此時此刻的沈放哪裏還聽的進去。
他一隻手託着玄曳,而另一隻手卻在誇大的衣袖下緊緊的握成拳頭,像是極不甘心似的。
“我知道讓你跟着我,的確是委屈了你,可我需要你啊,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玄曳何其聰明,當下發覺時機不對便趕忙止住了話頭,免得讓敏感又多疑的沈放愈發胡思亂想。
“唉,算了,我爲什麼要跟你說這個,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別放在心上,走吧,回去了。”
此時此刻,沈放的眼眶紅的嚇人,可他就是死死的憋着,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平靜。
在他和玄曳的之間,明明他纔是主人,可是所有的一切又好像從來都是玄曳做主,他可以不介意,他可以不在乎,只要玄曳肯一直陪着他就好,但好像,就是這麼一點小小的願望,對他來說似乎也是奢求……
再說另一邊,當溫錦言和唐欣欣趕到的時候,整個紫辰閣幾乎完全被一個猩紅的巨大法陣所籠罩,而法陣內,從上到下還不時有紫色的電光噼裏啪啦的四處亂竄,從外面看,幾乎完全無法靠近。
紫辰閣外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已經圍了不少不明所以的曉霞峯弟子,當溫錦言趕到後,他趕忙在原本的法陣外圍又增設了一層防護結界,以防止無關之人介入,而就在溫錦言設好結界的同時,包括涵道子在內的萬魂宗其他幾位長老也都紛紛趕到了現場。
看到溫錦言已經在了,涵道子便最先走了過來。
“歐陽這是在做什麼?他的寢殿上空,怎麼會有這樣的法陣?”
此情此景,相較於其他人,溫錦言倒還算是半個知情的,只可惜事到如今,就算是他有心隱瞞,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畢竟“妄舍”這個咒陣雖然罕見,但是卻瞞不住在場的諸人。
尤其是柳風眠,不僅法紀嚴明,眼睛也毒,還沒等溫錦言說什麼,看到“妄舍”之後他便第一個長袖一甩怒氣衝衝的道:
“簡直胡鬧,公然在萬魂宗內施用禁術,他這是當我死了嗎?”
翟雨桐也是一眼就認出了“妄舍”,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也不希望鬧出什麼誤會。
“師兄息怒,不管怎麼樣,還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溫錦言與翟雨桐對視一眼,多年培養出的默契,讓他們很快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溫錦言話音剛落,正打算行動沒想卻被涵道子一把攔住。
“你怎麼能進去?那可是‘妄舍’,一旦啓動,會對法陣內的一切生魂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你不要命了。”
溫錦言並非一時衝動,相反的,此時此刻,在幾個人中他反倒是最冷靜的。
“可淨師弟還在裏面,我若不進去,他也撐不了多久。”
儘管如此,涵道子也仍舊沒有放鬆手裏的拂塵。
“那你至少先告訴師兄,裏面究竟發生了何事?”
“聽說是無心出了事,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一聽到“無心”這個名字,柳風眠剛剛纔稍微穩定了一點的情緒頓時又激動起來了。
“又是無心,因爲那隻蝙蝠,他究竟要胡鬧到什麼地步?”
見幾人好半天都爭執不下,畫骨也忍不住站了出來希望能夠打破這個僵局。
“事態緊急,我們還是先想想辦法,不能任由這個法陣再持續下去了,否則多耽擱一刻就多一份危險。”
提到事態緊急,柳風眠更是直恨的牙癢癢。
“法陣已經啓動,還有什麼別的辦法,既然歐陽已經這麼做了,就一定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比起翟雨桐,畫骨的性子倒是更耿直一些。
“師兄的意思難道是讓我們置之不理嗎?”
柳風眠生氣歸生氣,但是基本的理智還是在的。
“我可沒說,我倒巴不得那混小子趕快出來,看我怎麼拿門規好好教訓他。”
在衆人爭執不休的時候,溫錦言一直都在暗中觀察着紫辰閣上空的那個紅色法陣,這會兒他已經基本確定了陣眼的位置,而對於大多數的法陣來說,破壞了陣眼,也就基本等同於破除了法陣本身。
“好了,事不宜遲,大家還是都別吵了,待我先進去看看情況,再做計較。”
涵道子還是不放心,畢竟在整個萬魂宗內,他年紀最長,對於這幾個後來居上的小輩他真是操碎了心。
“師弟——”
涵道子的用心溫錦言自然明白,所以還沒等他說什麼,溫錦言便提前對他解釋道:
“掌門師兄勿急,這段時日,我對於類似的陣法又進行了重新的推演和研究,有信心可以全身而退,請師兄相信我,不過鳳羽的話,就煩請師兄暫時代爲照顧了。”
唐欣欣原本在溫錦言的肩膀上窩的正舒服,聞言她“蹭”的一下就站直了,然後十分不解的道:
“……咯咯。”
什麼叫代爲照顧?本姑奶奶又不是三歲小孩,難道還需要人餵奶嗎?而且你進去就進去,幹嘛不帶我?
小鳳凰,黑漆漆、圓溜溜的小眼睛朝着他幽幽一瞪,溫錦言頓時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乖,待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唐欣欣何等聰明,眼見着溫錦言出其不意便朝她伸出了罪惡的魔爪,她立刻便機警的蹦到了他的另一邊肩膀上。
“……咯咯。”
不好,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休想甩開我。
本來之前在演武場就已經耽誤了不少功夫,這會兒眼看着紫辰閣上空的法陣越來越猩紅,溫錦言也不敢再冒險耽擱,直接施了個法決就把唐欣欣罩在了一個金色光球裏,然後送到了涵道子的肩膀上。
唐欣欣身不由己的被溫錦言送走,頓時就火冒三丈。
她本來之前就已經被玄曳那個人渣氣個半死,這會兒又被溫錦言狠心甩開,脆弱的小心臟,頓時就碎成了渣渣。
溫錦言這是嫌棄她了嗎?
嫌棄她沒用,不僅幫不上忙還淨給他添麻煩。
可她也不想這樣啊,爲了驗證自己的實力,她甚至都狠心逼着自己上擂臺了,可爲什麼到頭來,還是要被仙君嫌棄。
當然,眼下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裏面除了歐陽淨之外,還有無心,她相信在場的衆人裏面,沒有人比她更關心無心的安危,所以沒道理連她都要被拒之門外啊,除非這個看上去就十分邪惡的法陣遠比他表面給人的感覺還要危險,就算是溫錦言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想到這裏,心底裏的小委屈總算一點點的退化乾淨,但是對於溫錦言的擔憂卻反而越來越強烈。
明明整個萬魂宗,除了涵道子之外,就數溫錦言的修爲最高了,可唐欣欣就是忍不住爲他提心吊膽。
溫錦言,你不會有事吧?
一個小法陣而已,不會難倒你的對吧?
你一定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你的小鳳凰都還在外面等着你,所以你一定要平安無事的出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