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川看向安王,說實話,他對小時候的老六還真沒什麼印象,只知道他總是生病。
“四哥你由皇祖父和皇祖母親自教養,不管皇子們還是奴才都得高看你一眼,不僅如此,他書讀得好,騎馬射箭更是厲害。有一次,我見你一個人在御花園投壺玩,我想過去跟你玩,結果奶孃卻一把拉住我。她說,四皇子什麼身份,豈是你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能高攀的起的。”
說到這裏,安王苦笑一聲,“我也是皇子,憑什麼我要高攀你?”
沈澤川皺眉,他是沒想到安王對他的怨氣竟是從小就有的。
“的確,四哥對我很好,比父皇和母妃,比其他兄弟們都好。可那又如何,我想要爬高一些,讓你仰望着我,讓別說你是高攀我!”安王大聲道。
“緊緊如此?”
“是!”
沈澤川沉下一口氣,“如今你是攝政王,還不夠?”
“可你兒子是皇上,我仍舊低你一頭。”
“那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肯收手了?”
“那你去死啊!”安王大吼一聲,怒視着沈澤川。
沈澤川冷笑,“我死了,你這個叔叔該欺負侄兒了吧?”
安王笑,“其實我不想你死,我要你親眼看着,我是如何從你手中把江山奪過來的。終有一天,我要你匍匐於我的腳下,仰視我,討好我。”
“老六,兩年前你殺不了我,如今一樣。”沈澤川冷道。
安王咬牙,在沈澤川的迫視下舉起手,只要他一揮手,身後的護衛就會衝上去殺了沈澤川。但……這一定是他設的圈套!
沈澤川譏笑一聲,轉身往前走,一派安然自在,走得更是不緊不慢。
而及至他轉了彎,消失在安王的視線裏,他也沒讓人殺上來。
這就是安王!
他的懦弱是發自骨子裏的,總是前怕狼後怕虎,想要站得高,又希望每一步都走穩,說白了就是貪生怕死。
也因此,他成就不了什麼大事。
今晚,他出現在老六面前,故意誆他,就是讓他慌。只要他一慌,便會露出馬腳,這樣他才能找到油井。
半夜裏,夏染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身邊有人了,挪過去鑽到了他懷裏。
“阿川……”
“嗯。”沈澤川低頭親了親夏染,見她連眼都沒有睜,故意逗她道:“叫夫君……”
“和尚。”她笑。
沈澤川低頭在夏染臉上拱着親,逗得懷裏人笑着推他。
“叫夫君。”
夏染睜開眼,哼哼了兩聲,在他又要親下來時,忙求饒一般喊道:“夫君,饒了我吧,我好睏。”
沈澤川笑着躺回來,勾手把她摟懷裏,“睡吧。”
白日裏翻山,又擡着一個小胖墩回來,還費心給他醫治,身累心也累,迷糊的應了一聲,一閉眼又睡過去了。
翌日,夏染起得有些晚。
醒來後,喊了一聲何意,半天也沒人應。她坐起身,揉開眼睛,見沈澤川端着一盆清水進來了。
“穿這身衣服吧。”
夏染打了個哈欠,見沈澤川拿着一身薄紗青羅裙過來,拉着她起身,撐着給她穿了起來。
“我自己穿。”
沈澤川笑,“之前,你還是瞎子的時候,我不就這般伺候你。”
夏染臉紅了紅,“我現在又不瞎。”
“當時我給你穿衣服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我想給你穿一輩子衣服。”
夏染紅着臉驕哼一聲,“這事,還得看我同不同意。”
沈澤川給夏染繫好衣帶,低頭親了親她,“由不得你不同意。”
夏染還要橫,但被沈澤川拉着坐到了凳子上,又是淨面,又是抹香粉,最後還梳頭,還特別熟練。
一輩子嗎?
她因爲這句話,開始期待往後的每一天了。
梳洗好後,沈澤川就出去了。不過一會兒何意進來,眼圈是紅的,看來是哭過了。
“怎麼了?”
“喜兒的屍體被擡回來了……”說着何意淚又掉了下來,“眼下天氣熱,不過兩三天,屍體都發臭了,根本沒有進府,管家就帶人埋了……那是一個人啊,前幾天還活生生的,轉眼就沒了……”
夏染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何意的肩膀。
“她性子很好,愛笑,也喜歡幫助別人,這麼好一個人,怎麼會落得這個下場。夫人,您說是誰害了她啊?”
“會抓到兇手的。”
“哦,對了,還發現了幾具屍體,不過已經成白骨了,有一具年紀小的,估計是果少爺了。二夫人聽到這消息就暈過去了,眼下還沒人敢告訴三夫人。”何意擦了一把眼淚道。
元家失蹤的那幾個人原來都被扔到了山崖下,屍體也都找到了。他們自然不是失足落下去的,而是有人推他們下去的。
那這個人是誰,其實已經很好猜了。
只是猜測是猜測,那人肯定不認,還是需要找到證據的。
只是有一樣她還是想不通,這人爲何要殺喜兒啊。一個小丫鬟而已,除非她無意間發現了他的什麼祕密。
何意要去收拾喜兒的遺物:“奴婢想給她燒過去。”
夏染見何意哭得雙眼紅腫,神色頹廢的樣子,實在有些不放心,於是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下人們都住在外院,何意帶着夏染來到一間屋子,裏面黑漆漆的,散發着一股子黴味兒。嶺南潮溼,需要經常打開窗子換氣纔行。
何意打開窗子,屋子裏才亮堂起來。
不過是下人的屋子,裏面窄小,擺設也十分簡單。一張牀,旁邊有個木箱子,既當衣箱又當座位,臨窗有個方桌,桌上擺着一些胭脂水粉,其他也就沒有了。
夏染站到窗子前,看着何意手腳麻利的把喜兒的衣服從箱子拿出來。衣服也不多,兩三套而已,很快就拿好了。
“夫人,我們走吧。”何意道。
夏染點頭,先一步往外走。只是走到門口,見何意返身又回去了。
“怎麼了?”
“奴婢見牀下面有雙鞋,也給她燒了吧。這些都是她的東西,旁人也用不了,扔在這裏,也是會被清理出去的。”
何意趴着身子,從牀下面拿出一雙鞋來。鞋面有些髒了,她把懷裏的衣服放下,一手拿着一隻對面拍了拍。
“咦,這鞋底是什麼?”何意見一隻鞋底站着一塊什麼,她在地上敲了敲,沒有敲掉,起身從桌子上拿了剪刀,用刀尖杵了下來,“咦,什麼呀。”
她瞧着有些噁心,便沒有再看,正要起身離開,卻見夏染湊了過來。
“夫人?”
“我看看。”夏染從何意手中拿過剪刀,把那黑東西插了起來,走到窗子前仔細看,還放到鼻子下聞了聞了。
夏染眼睛一亮,這是……猛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