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鞭炮,孩子們都去喫年糕了。

    橋泱泱收拾了兩個大食盒,以熱水溫着,又帶了兩壺好酒,以及一些年節的禮品,頂着夜色出門。

    “泱泱,你去哪裏?”蘇婉如問。

    橋泱泱:“我去趟島上。”

    那就是要去給沈雁白送年貨了。

    蘇婉如眼神閃了閃,有些彆扭地轉過頭去。

    起初,蘇婉如恨沈雁白連累了自已,害她痛失親人,因此對他極爲遷怒;

    但日子漸漸過去,在橋泱泱的開導下,悲痛和仇恨逐漸被壓至心底,遷怒與激憤也漸漸消散。

    蘇婉如終於在意起沈雁白的行蹤。

    起初,她不好意思開口問,就悄悄地拿眼睛四處亂瞟,還支着耳朵偷聽。

    橋泱泱發現了這一點,心裏暗自想笑,卻不點破。

    終於,有一天,蘇婉如自已能夠起身了,也實在是憋不住了,問:“泱泱,沈雁白他去哪了?”

    橋泱泱:“他怕你嫌煩,已經告辭離開,動身去京城了!”

    蘇婉如大驚:“去京城?他去幹嘛?”

    橋泱泱:“報仇啊!報他自已的滅門之仇,還有你的。”

    蘇婉如如遭雷擊,怔忡半晌,隨後打翻了椅子:“不行,他會死的,不能讓他去!我得去阻止他!”

    橋泱泱斜乜着她:“現在去追?晚了!他已經出發兩個多月,只怕此刻早已經抵達京城,跟彭公公對上了!”

    蘇婉如急了:“已,已經到了嗎?不行的,他會死的!他會死的!”

    她急得臉色發白,捂着胸口劇烈顫抖,橋泱泱看不下去了,只好說了實話:“行了,騙你的!我送他去島上了,他現在很安全,你放心吧!”

    蘇婉如這才平靜下來。

    一晃又過去許多天,今天,蘇婉如自覺自已身體大好,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了。

    她走過去幫橋泱泱提着食盒:“我跟你一起去吧!”

    橋泱泱菀爾:“你不怪他了?”

    蘇婉如:“怪還是怪的,但於事無補。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現在我跟他有共同的敵人,去看看他也沒什麼!”

    橋泱泱失笑,心想,大家本來就是朋友,還用得着拿“敵人的敵人”作幌子?

    罷了,只要她願意見沈雁白就行,也不枉沈雁白天天記掛她了!

    兩人坐馬車來到碼頭,上了橋泱泱的船。

    大年夜,人人都在家裏團圓,鎮邊的碼頭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也沒有。

    橋泱泱讓蘇婉如在船棚裏坐着,自已御起碧水珠,船便像利箭一般衝向大海!

    蘇婉如大驚失色,不由得扶住船框:“泱泱,這船怎麼回事?怎跑得這麼快?”

    橋泱泱笑道:“阿洛是鮫人,這是他教我的法術,怎麼樣,很厲害吧?”

    蘇婉如滿臉震驚,到此時才意識到,鮫人代表着什麼。

    他們是水中的王者,是海里的霸主!

    區區御水術,不值一提。

    橋泱泱想着阿洛的身份反正已經暴露了,而且蘇婉如是自已人,早晚會知道,也就不再對她隱瞞。

    有了碧水珠加持,兩人一刻鐘後,就抵達原本需要兩個時辰的島上。

    今晚大年夜,沈雁白獨自一人住在無人島上,只能與明月清風相伴,可說是相當的寂寥了。

    他坐在木屋的廊下,開了一壺酒,祭拜了親人,之後自已又破例喝了幾杯,越想越傷懷,乾脆早點睡。

    可這時,木屋附近傳來沙沙的腳步聲。

    “沈兄,我們來看你了!”

    “橋姑娘……”

    沈雁白忙站起來,腳步有點踉蹌——他空腹喝酒,已經有點醉了。

    “看我把誰帶來了?”

    橋泱泱把蘇婉如往前輕輕一推。

    蘇婉如站在月下,因爲藏在屋裏養了幾個月的傷,她的臉色變得蒼白極了,

    此時,她穿着一襲月白的棉袍,身姿輕盈,像要隨時趁風歸去。

    沈雁白一愣,以爲自已看到了幻覺,癡癡伸出一隻手來:“蘇姑娘……”

    橋泱泱把東西放下,悄悄藏到樹後。

    她看到沈雁白慢慢朝蘇婉如走過去,而蘇婉如則怔在原地,似乎很猶豫,心情波動激烈。

    蘇婉如差一點要逃,可沈雁白卻腳下一滑,跌倒在地上,於是她不得不轉過來扶他。

    在觸到蘇婉如的手的一剎那,沈雁白酒醒了,猛地抓緊了她。

    “蘇姑娘,對不起……”

    他抱着她,失聲痛哭起來。

    那是撕心裂肺的痛,是失去親人的痛,是愧疚,自責,痛苦,憤怒,委屈,蘇婉如感同身受。

    終於,她木然地動了動嘴脣,也蹲下來,抱着他的頭,哭了起來。

    兩人相擁着痛哭,哭他們失去的親人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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