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宮中,

    子時已過,但折梅宮的深處,仍有一豆燈火未熄。

    公主的寢宮內,錦繡堆疊,帷幔垂地,辛姝仍未就寢,而是神色不安地在室中來回踱步。

    牀邊的案几上,擺着一個鎏金的香爐,爐中插着一支特製的香。

    隨着時間流逝,那香越燒越短,而青白的煙霧在空中嫋嫋不散。

    辛姝看着那煙霧:“烏蘇怎麼還不傳訊來?時辰已經過了。”

    “殿下稍安勿燥,烏蘇大人辦事,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他可是咱們龜寧國最厲害的大巫師!”芳蘭低聲勸慰:“再說了,大梁國內目前也就一個秦王會法術了,可他現在卻傷重未愈,烏蘇大人要取一個凡人的性命,還不是手到擒來?公主切勿憂心!”

    辛姝也知道烏蘇辦事一向穩妥,且法力高強,但這幾次行動,他們在宮中屢屢受挫,她免不了有些心神不寧。

    “我總覺得,那個橋泱泱不是個好對付的。清涼殿那邊,你派人去監視了嗎?”辛姝又問。

    芳蘭答:“公主放心,清涼殿那邊,奴婢已經讓人去看着了,有什麼事他們會及時來報的。聽說那個裴郡主對秦王的傷極爲重視,夜間都是親自守着的,等閒不會出門,這一點公主不必擔心。”

    辛姝點點頭,又問:“那橋下的衣服呢?你派人去清理了沒有?”

    芳蘭頓了一頓:“這個……奴婢還沒來得及……奴婢明天一早就去清理!”

    衣服的事,只有公主和她,還有雪蘭知道。

    這件事,不能假手他人,所以芳蘭還沒來得及去處理。

    之前,本來是要帶回來銷燬的,結果卻被橋泱泱派去的小太監撞見,結果最後衣服也沒能拿回來。

    辛姝聽到這裏,又是來氣。

    這個婢子辦事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要擱以前,辛姝早就將她換了。

    但現在她身在大梁皇宮,沒有那麼多人可用,也只好將就着了。

    正想着,這時,香爐裏的青煙忽然震顫了一下!

    接着,那一直嫋嫋燃着的煙,竟然滅了!

    “啊,煙怎麼滅了,難道烏蘇出事了?”辛姝猛地一愣。

    芳蘭也大驚失色:“不會吧,按說烏蘇大人辦完事,應該通過這傀儡煙給咱們傳個訊纔對啊!難道真的是任務失敗了?”

    主僕二人看着那滅掉的煙,正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宮殿外隱約傳來了嘈雜的聲音:“來人!有刺客!”“刺客往折梅宮去了,快保護公主!”

    辛姝與芳蘭皆是一驚。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辛姝拿起桌上繡花的針,猛地將自己指尖一刺!

    一滴血從她白皙的指肚流了出來。

    她將血快速擠到了香爐裏,就聽得嗤的一聲細響,那原本滅了的香,又重新燃了起來!

    就見煙霧快速扭曲,接着黑影一閃,一個身着黑色罩袍的男人從煙霧裏跌了出來!

    他穿一襲寬大的純黑罩袍,衣角袖擺,用銀線繡着猙獰的圖騰。

    男人似乎受了重傷,一跌進屋來,就摔在地上,

    他的左肩撞翻了放香爐的案几,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烏蘇!”

    辛姝與芳蘭同時低呼!

    辛姝接着上前扶住那男人:“你怎麼到宮裏來了?你受傷了!”

    那黑衣人撐起帽兜,露出一張蒼白消瘦的臉。

    他眉目英俊,眼中帶着些許些邪氣,臉色白得瘮人,而眼窩深陷,加之嘴角溢出一點殷紅的鮮血,兩相對比,就格外觸目驚心。

    見到辛姝,他嘴角抿起一絲苦笑,氣若游絲地就要行禮:“走投無路,讓殿下見笑了……。”

    辛姝擡手的按住他肩膀:“跟我還客氣做什麼?怎的,你任務竟失敗了?沒能殺掉那個於清戈?”

    烏蘇慘笑:“於府埋伏的有厲害的術士,而且於清戈手裏還有符咒,是我大意了。逃出於府後,又中了他們的埋伏,一路竟被逼進宮來。”

    辛姝與芳蘭猛地一驚:“有人故意把你逼進宮?”

    烏蘇點了點頭,眼露憂色:“那人在於府到宮中的路上,設有厲害的陷井,我非但沒能完全任務,還被他們一路追殺,不得已只能奔進宮來……可能我可能已經暴露了,殿下務必小心!”

    正說話間,外面已經傳來了震天的擂門聲。

    侍衛的聲音在外響起:“殿下!公主殿下!宮裏進了刺客,請殿下速速開門,確認安全!”

    又有辛衍的聲音在外響起:“姝兒?姝兒你有沒有事?快開門!”

    “是大梁皇帝來了!”辛姝與芳蘭對視一眼,芳蘭慌亂不已,辛姝則道:“先把烏蘇送走!"

    兩人說着,就合力擡起烏蘇,將他挪到牀邊。

    待烏蘇在牀上躺好,辛姝又刺破手指,擠了兩滴血到那柱香上。

    緊接着,就見那香嫋嫋燃燒,煙霧瀰漫至整間屋子,將屋內的一切都籠罩在朦朧中。

    很快,那名叫烏蘇的男子就憑空在牀上消失了。

    辛姝略鬆了口氣,快速對芳蘭說道:“你現在速去那菡萏池邊,把那衣服銷燬!別人問起,你就說我半夜想喫蓮子羹!”

    芳蘭點頭,趕緊從後門出去了。

    這時,辛姝才理了理衣襬,叫宮人把門打開來。

    一開門,辛衍果然在門外,除了他與衆侍衛,辛姝還看到了橋泱泱。

    辛姝上下打量,只見辛衍未束髮,只披着薄絲外衫,顯然是臨時被吵醒來的。而橋泱泱則着裝整齊,顯然有備而來。

    辛姝想到烏蘇剛纔的話,說有人在於府設下了厲害的陷井,差一點沒能逃脫。

    於府上下皆是凡人,何人有如此神通,竟能與精通巫術的烏蘇相抗?更何況,辛姝知道烏蘇還煉製有一個厲害的傀儡,名喚巫曼,以前烏蘇利用巫曼殺人,還從未失手過。

    難道那個暗中設下陷井的人,是橋泱泱?

    “姝兒,你沒事吧?剛纔宮中進了刺客,你這邊有沒有看到可疑人員?”辛衍關切地問。

    辛姝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打了個呵欠:“沒有啊,皇帝哥哥,我剛纔差點睡着了。怎麼,宮中出什麼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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