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眉頭緊皺。
靈宿腳步一頓，低聲道：“對不起，我是有點着急，這街上人太多了，我怕跟你走散了……”
“以後叫我的名字，不準叫哥！”
“誒，可是，是你自己以前說的，要照顧我，讓我把你當哥哥的啊……”
“我叫你一聲哥，怎麼了……”
裴卿：“你……”
他仰天翻了個白眼。
的確，他以前是想照顧他，所以讓他把自己當哥哥。
可，那是哥哥，是兄長，而不是什麼“卿哥”！
“那時你還小，所以我要照顧你。”
“但現在你已經成年了，以後也用不着我，所以以後不用那樣叫我了！”
“哦……”
靈宿剛剛浮起的紅霞，漸漸退了下去。
接下來，他情緒有些低落，只是一聲不吭地跟着。
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裴卿心裏更煩亂。
剛纔，在店裏他奮不顧身撲在自己身上那一幕，像幕布似的，在他心頭反覆旋轉。
“罷了，咱們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走吧！”
他又喊了靈宿一聲，帶着他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誒，好的，卿哥！”
靈宿見他理自己了，又高興起來，喜孜孜地跟上去。
他殷勤極了，跟在裴卿身後，像只快樂的小狗。
一會兒問他，要不要喫東西，一會又問他，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在鋪子邊歇歇腳。
就好像，出來跟他逛街，是人生多幸福的事似的。
裴卿看他忙前忙後，殷勤極了，心頭不由得微微震動。
兩人回了客棧，已到午時，便在大廳裏吃了碗麪，然後回房。
到了房間門口，裴卿正要關門，靈宿卻跟了進來。
“你……跟進來做什麼？”他微微有些警惕。
靈宿扒着門縫，眼睛像狼犬望向主人，可憐兮兮的：“保護你啊。”
“可是萬一那些古書裏，又有什麼妖怪飛出來怎麼辦？龜寧畢竟不是大梁，這邊異人很多的，誰知道書裏有什麼！”
“這……”
好像也無法反駁。
靈宿見裴卿遲疑，立刻用力一擠，擠開了門縫，鑽了進來。
裴卿無法，只好讓他在塌上坐着。
兩人對着一張小几，將古書在窗邊的木榻上攤開，開始查閱資料。
裴卿看得很認真，目光專注。
靈宿起初也幫他翻看，看到後面，就不知不覺將目光掉轉，粘在了裴卿的臉上。
裴卿長得着實好看，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白晳的臉龐，英俊的眉眼，紅菱般的薄脣。
裴卿體形是較爲清瘦的，此刻他穿着客棧提供的輕薄的單衫，纖長脖頸下，微微露出漂亮的鎖骨。
暖風輕輕地吹着，拂動着裴卿柔順的黑髮。
靈宿忽然覺得，他的氣質像極了龜寧此時的天氣。
溫暖，乾淨，有一種書卷式的清冽又單薄的香氣。
靈宿悄悄嚥了一下口水，感覺自己有點熱。
他趕緊拿起旁邊的小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等下，茶已經涼了，我給你重新換壺熱水。”
裴卿忽然擋住了他的杯子。
他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因爲以前是他追着靈宿跑，跟前跟後地想要照顧，跟個老媽子似的。
這幾乎已經成了習慣了。
可現在，裴卿擡手相觸，不小心碰到了靈宿的手指，忽然又頓住了。
“算了。”
他縮回了手。
怎麼就伺候這小崽子成習慣了呢！
他心裏暗惱。
“卿哥！”
小狼崽子忽然將茶杯一丟，整個人向他撲過來：“我就知道你是關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