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試成績出來以後,書院院子照例要給學生講話,鼓勵一下大家,也是爲了激勵更多的人好好讀書,這束脩減半的誘惑,對於有抱負的寒門學子,可是極大的,豆子聽着書院先生的話,想着劉清風跟王修文的成績,心中似有團火焰燃燒了起來。

    他不清楚是什麼,羨慕或是嫉妒,也可能是希望吧。自己自從跟着劉大哥學習以來,之前那些淺薄的理解都慢慢的在蛻變,家國天下,心懷社稷,敢爲天下先的熱血,似乎都在心裏埋下了種子,在聽到他們的成績以後,他不禁拷問起自己,能做到嗎?既然告訴了爹孃、姐姐,自己喜歡讀書,想要證明自己,可自己又如何與他們比肩呢?

    這個不過八歲的少年,第一次正視起自己的目標,不在是無知時候的憧憬,而是一步一步的刻苦。從那一刻起,王彥峯就在心裏按下決心,一定要學有所成。

    欣欣不知道從什麼開始,覺得豆子變了,不在一天跟着娘和自己,說要喫什麼,穿什麼了,休沐回來,除了去劉家學習,就會去山上撿柴火,早上也會早早起來去房子後面背書。

    王柱子悄悄跟榮娘說:“咱這小子是不是被修文刺激了,自從修文童生過了以後,他就玩命讀書,這也太不愛惜身體了吧。”

    榮娘也是心疼的說:“是呀,這以前有時候還會閒着耍一會,現在都不怎麼跟欣兒玩耍了,不然我讓欣兒去問問。”

    “行,你讓欣兒去問一下,讓豆子壓力不要那麼大,他讀書纔多久呀。”

    欣欣得了爹孃的意思,就找了個時間,說是好久沒有去給劉嬸子送東西了,就跟着豆子一起過去,走了一會她纔開口:“豆子,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豆子還在想之前學的策論,應該再寫些論述才更精彩,就沒有意識到欣欣的話,欣欣只能又問了一遍。他才說:“姐,什麼受刺激了,我只是覺得自己學的還不夠而已。”

    “爲什麼?”

    “姐,你看,修文哥上了三年學,就能在一千多人中名列十七名,而清風哥的才華,那更是考秀才都不在話下,可是我呢?現在勉強不過在同班中能靠前一點,就天賦來說,我已經跟人家差太多了。”

    欣欣沒想到豆子這個孩子這麼小就有了勝負心,有點擔心,“豆子,你才上學多久呀,肯定比他們要差一截,可是你也要明白厚積薄發呀,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一分耕耘一份收穫呀。沒有人的成功是天生的。你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證明你在思考,在學習呀,我們先不跟別人比,我們現在就跟自己比,只要自己一天好過一天,那還怕沒有成績嗎?”

    豆子聽着欣欣這樣說,焦慮不安了這麼久的內心,一下子釋懷了。是呀,姐姐說的對,贏過自己,才能贏得了別人呀。“姐,我知道了,讓你們擔心了。”

    欣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對嗎,這纔是小豆子呢。”

    兩個人剛到了劉家門口,聽見裏面說,“劉彩霞,我們家小子跟你們家清風又是同窗,我家芝芝那丫頭你也是知道的,不管是女紅還是長相,在這村上那都挑不出更好的呢,雖說你與我弟妹有閨閣之情,可是那丫頭的性格,實在跟清風不合適呀。我家丫頭現在雖然年歲還小,可是從小培養的感情才親厚不是嗎,你好好考慮一下,這彩禮什麼的,就是個過場,我們家現在也不缺那些的,何況現在我們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呀!”

    就聽見劉彩霞說:“王家姐姐,我家兒子的親事,需他自己願意纔行,我這做孃親的只能給個建議,不能左右他的決定,之前相信清風已經修文說清楚了,這做內兄的機緣還是算了吧。況且,我兒子本來就心悅那丫頭,只是太過年輕,未曾表露而已,你還是請回吧。”

    “你現在不要着急回我,你再好好想想,這村裏只有我們兩家同時有人中童生,這不是說明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再說了,誰不知道你家小子根本不喜歡那丫頭,你又何必說這些推脫之詞呢。”

    這時候就聽見劉清風的聲音:“王伯母,晚輩失禮了,本來並無意聽您與家母之間的談話,只是談及晚輩的事情,不得不說兩句了,我心悅欣兒姑娘已久,奈何家中貧寒,身無長物,才無法答覆母親與王嬸子之間的約定,如今我有所成績,勢必會更加努力,爭取早日迎娶心儀之人,還望伯母見諒。”

    “哼,不就是看王柱子家現在掙錢了嗎?我可告訴你,他們家就算掙的再多,到頭了不過是一介商賈,我們家可不一樣,他日修文金榜題名,那可是真真的清流名門了。你千萬不要爲了一點銀子,就光圖眼前了,嬸子今天來就算跟你們先說說,回頭你呀,仔細想想吧,何況我們家芝芝可比欣兒那丫頭漂亮多了,你可千萬不要爲了錢,就選錯了纔是呢。”

    欣欣他們趕忙躲了出去,就看見趙芳芳從劉家門口出來,豆子跟欣欣相視一眼,還好二伯母沒有看到他們,不然多尷尬的,欣欣這會是不好意思進去了,就把帶來的粉條給豆子,讓他帶去給劉嬸子,然後今天好好聽課,讓豆子在門口多等一會在進去,她自己就先回家了。

    聽完今天這話,欣欣沒來由的就生氣了,這劉清風,不喜歡王芝芝就明說,何必把自己牽扯進去,自己又不傻,從穿越過來至今,跟劉清風才見過幾面嘛,話都沒多說過,這有個屁的感情,莫非他是爲了自己家的錢?對呀,以前的重生文裏,多的是薄情寡義的讀書人,爲了錢不擇手段,哼,自己好心幫他,卻成了引狼入室,這叫什麼事情嗎。欣欣其實心裏也不確定自己爲什麼會怎麼排斥他,她覺得感情應該是兩個人瞭解以後慢慢培養的,而不是夾雜這別的在裏面,就好比是報恩。

    豆子進去的時候,劉嬸子已經在做繡活了,他把東西放下,就去找劉清風房間了。爲了避免尷尬,豆子進去就說他想試着寫一下今年的考題,然後再讓劉清風點評。沒想到,劉清風也是這個意思,剛纔那些話,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一股腦說出去了,要是王家二伯母出去亂說,這不是壞了王欣兒的清譽嗎,捫心自問,自己真的心悅她嗎?是因爲她安慰了母親?因爲她想法奇特?因爲她掙錢多?還是因爲她用一個相對體面辦法幫了自己一把?這個人情已經遠超於其他了,自己甚至想過,如果母親真的必須讓他娶王欣兒,礙於這個情分,應該自己會同意的,可這對那個姑娘,真的公平嗎?

    他腦海中浮現出王欣兒的容貌來,不算白皙的面容,靈動的眼睛,常常笑眯眯的樣子,不喜歡做女紅,經常上山下河,奇思妙想,古靈精怪,還有那次直截了當的說明情況,那姑娘,應該只是心腸好吧。罷了,罷了,自己還是想着如何把錢還給她,如今好好教導豆子,也算報了她這個恩情了,至於別的,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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