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將軍好凶猛 >第三十八章 殺羊屠狗男兒事
    徐武江出身貧寒,他長大成年之後,勇武過人,又任俠豪爽,跟隨徐武富到泌陽闖蕩數年小有積蓄後,他家纔在南寨附近置辦二三十畝薄田;徐武江都懷疑他爹能否記得自己的生辰時日,更甭提辦壽了。

    蘇荻趕回玉皇嶺,要給徐武江他爹辦壽,族人也無懷疑。

    聽到剛從悅紅樓贖身的柳瓊兒,都叫徐武江請來祝壽,好些人都跑過來看熱鬧。

    南寨徐武江老宅榆樹下,鋪開一張錦毯,柳瓊兒坐在古琴前,神色慵懶得彈撥琴絃,看似隨意,但錚錚鏘鏗,彷彿月下清泉濺落苔石,說不出悅耳。

    蘇荻在桐柏山也絕對要算難得一見的秀色,要不然徐武富也不會因她跟徐武江生隙,但蘇荻與其他鹿臺諸寨的漂亮女子,衣飾普通是一方面,常年辛苦勞作,手臉肌膚都難免粗糙,同時體形也更爲矯健。

    柳瓊兒從悅紅樓贖身出來,但麗裳錦飾,有着村寨所未見的繁美,從未經歷風霜打熬的肌膚是那麼的雪白、柔嫩,身姿又是那樣的柔柔弱弱。

    而柳瓊兒的步態以及顰眉莞笑,在悅紅樓都是經過嚴格的訓練,每一個細微動作都能經得起挑剔,每一個細微動作無不透露出妖豔賤貨般的誘人美態。

    乘馬過青柳溪時,還有些狼狽,柳瓊兒這時候又細心收拾過一番,坐到琴架子前,就跟仙女似的,看得徐氏族人目瞪口呆,人也是越聚越多。

    徐懷都後悔了,柳瓊兒坐院子裏就能將武卒家小都吸引過來,何苦以辦壽當藉口?

    徐武江父親略識筆墨,卻沒有經事,這時候看到徐武江在信中說他們受鄧珪陷害,不得不從青溪寨脫身藏匿起來,便慌了神。

    “爹爹,鄧珪只是巡檢使,並不能一手遮天,等熬過這劫,武江他自有脫身之策,只是這時不能輕易亂了陣腳——而心庵、徐四虎等武卒,也是武江與鄧珪相抗的根底,我們斷不能叫鄧珪派人來將他們的家小捉走。”蘇荻說道。

    徐懷將刀抱在懷裏,靠着門框而立,看徐武江他父親的反應,知道問題不大。當然不可能將所有的真相都如實相告,當下也只要徐武江他爹能穩住心神,配合他們行事就好。

    徐武江有兄弟姐妹,但都沒能養活大,現在徐武江是家裏的獨苗,他娘牽了兩羊進院子,滿臉疑惑的探頭進來問老漢:“你生辰時日真是今日過壽,我怎麼就忘了?”

    “你個死婆子,要是每年給我煮幾枚雞蛋過壽,都不至於忘了時日。”徐武江他爹罵罵咧咧的說道。

    “徐懷,你來宰這隻羊,應該是夠用了!”徐武江他娘招呼徐懷做事。

    徐懷在院子裏抓住肥羊四蹄,抽出腰刀往脖子一抹,血噴涌數息,轉而汩汩,淌了一地,待肥羊不再掙扎,徐懷才撒開手,但院子裏噴得到處都是血……

    “你個憨貨,你看把這院子糟蹋成什麼樣子?你快走開,不要在這裏礙手礙腳!”徐武江他娘氣得大罵。

    “武江他娘,你跟這憨貨置什麼氣,這些事吩咐我們來做就是!”

    徐武富有意納蘇荻爲妾這事,徐懷他不知道,是他以前看不出來,也沒有跑他跟前嚼舌頭,但徐氏族人大體都是知道的。

    徐武江後來到巡檢司去,在族人看來,也是徐武富迫不及待要將徐武江從眼皮底下遣走,不讓他再插手宗族及本家在各地的買賣,防止他坐大。

    這兩年來,其他族人跟徐武江家疏遠起來,但對那些編爲巡檢司武卒的,卻跟徐武江家走得更加親近;聽到徐武江他爹今天辦壽,這會兒已經有幾名武卒家小放下手裏的事,趕了過來,幫着給那隻肥羊剝皮剔骨,不敢再讓徐懷沾手搞砸事。

    當然,也有一些武卒家小,看時辰還早,這時候放不下田間耕作,需要蘇荻親自跑一趟請過來。

    徐懷故意亂搞一通,見大家果然都嫌棄他來,便脫身趕去北寨。

    絕大部分族人都不會疑心辦壽這事,但將嫡系收攏回玉皇嶺、決意出賣徐武江等人的徐武富,又怎麼會不起疑心?

    北寨門是鹿臺北寨乃至整個玉皇嶺的門戶,正對着青柳溪上的木橋,這段寨牆築得堅厚外,寨門兩側還建築有兩座防匪箭樓。

    徐懷來到北寨門,照規矩要守寨門的莊客不知道跑哪裏偷閒去了,他就直接爬繩梯走上近三丈高的箭樓,將兩三百步縱深的寨子盡收眼底。

    寨子裏最爲富麗堂皇的宅子,當然是本家徐武富所居的大宅,青磚黛瓦、重院夾巷,粗粗看過去有近百間屋舍;然而徐武富妻妾成羣,卻僅有兩個兒子長大成人。

    此外,徐伯松及其子徐武青一脈在徐氏也是強支,除了在玉皇嶺佔有上千畝私田,徐氏在淮源、泌陽等地的騾馬市、糧棧等生意,他們都有很大的話語權。

    鹿臺諸寨里正以及北寨耆戶長,都是族中比徐懷長出兩輩的徐伯松。

    徐懷近來都還沒有機會接觸徐武富、徐伯松、徐武青,以及被徐武富依爲左膀右臂的徐武磧及其長子徐恆等人。

    他現在並不知道受陳桐蠱惑出賣徐武江,是徐武富一人的主意,其他人暫時都還矇在鼓裏呢,還是徐伯松、徐武磧等人對此都有共識?

    要是後者,事情就要更爲兇險。

    “你這憨貨,跑箭樓上作甚?”有一個短衫漢子看到徐懷跑到箭樓上,拿刀鞘敲木柱子,喝斥着要徐懷下來。

    “你一驚一詐的叫嚷什麼!”另一名黑臉漢子,伸手拍了一下短衫漢子的後腦勺,不滿的罵道,“徐懷操你婆娘了,還是操你女兒了?”

    短衫漢子知道徐懷他爹徐武宣雖然病死十多年了,但徐武坤、徐武良這些當年跟隨徐武宣從靖勝軍回來的人,多少還念着舊情。

    他也就是看到徐懷順口喝斥兩聲,沒想當徐武坤的面,真給這憨貨臉色看,當下又嘻皮笑臉的說道:

    “我婆娘現在胃口大得狠,我看她巴不得想勾當一個後生敗壞家風。”

    “武坤叔!”徐懷招呼寨牆下的黑臉漢子。

    “聽家主說老十七率武卒去守青溪寨了,你怎麼沒有跟着過去,還跟荻娘跑回寨子來了?”徐武坤爬上箭樓,疑惑的問徐懷。

    “十七叔要給他爹辦壽,我們就回來了。”徐懷窺着徐武富及長子徐恆等人從遠處往這邊走來。

    “就這?”

    徐武坤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徐武江葫蘆裏賣什麼藥。

    虎頭寨賊匪異動,兩次劫殺走馬道,桐柏山各大姓宗族都有驚擾。

    巡檢司邀集諸大姓宗族議事,想要組織鄉兵進剿;而徐武富從泌陽回來,還將淮源、泌陽兩地的人手都撤出來,也是聲稱要集結鄉兵準備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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