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將軍好凶猛 >第九十五章 總攻
    徐懷雙手握持長刀,吐氣開聲,一道暴烈刀光橫斬而下,將一面逼近到身前的鐵盾從中劈開。

    藏身鐵盾後的敵卒驚懼看着凌利刀勢破盾後不減,刀鋒似雪微涼從他的眉頭劈入,令他懷疑自己的身子就會從眉間始被劈爲兩半,卻不想暴虐刀鋒下切到他喉部時,在噴涌而出的血流中陡然間轉爲輕靈往左側一抹,舉重若輕的劃出一道孤形刀光,有如草叢中飛撲出來的毒蛇,往一杆從側後面狠狠刺來的長槍斜削而去。

    然而未等徐懷勢如猛虎殺出,“嗖嗖”利箭破空射來,徐懷手中的長刀瞬時猛然分斬七道刀光,將當面七支利箭悉數擋下,但擊擋間徐懷也完全能感受到這幾箭射速是何等疾猛。

    徐懷同時也聽到身側後有人忍不住劇痛發出悶哼聲,拿眼角餘光瞥望過去,一名侍衛親兵被一箭射中面門,眼見是不行了;還有一人肩甲被一支羽箭射穿,箭簇入肉極深,看樣子有可能直接射穿肩骨了。

    “奶奶的,這幾個虜狗箭術好狠!”

    王峻見那幾個虜騎在縱馬逼近百步處朝徐懷快速連射十幾支冷箭後,就毫無拖泥帶水疾速往外圍馳奔拉開距離,叫他們這邊的精銳弓手想開弓還擊也沒有機會,只能徒勞的啐罵道。

    烏敕海、柳越亭等人親率甲卒繼續往外圍推進,反擊沒有被小插曲打斷,只是預防敵軍再有冷箭對準徐懷,居中負責戰場指揮的王憲令兩隊刀盾手,迅速從車陣後殺出,將徐懷與敵卒隔擋開。

    看着敵軍這一輪的攻勢已被瓦解得差不多了,徐懷神情冷峻的回刀入鞘,在牛二、王峻等人的簇擁下,緩緩退回百餘精鐵盾車分段所結的弧形車陣之後掠陣。

    在車陣之後,四十多艘則橫在潁水遼闊的水面上。

    精鐵盾車除了輕便,還要比傳統的木製戰車更爲堅固,但也遠遠達不到堅不可摧的程度。

    無論是從朱仙驛南下,還是這次於細柳溪汊河登岸,徐懷都沒有直接在最外圍擺置車陣,去抵擋敵軍的進攻。

    更多還是依託甲卒輪替在車陣外結陣廝殺,精銳弓手站到盾車之上進行支援。

    倘若敵軍集結甲騎突殺過來,外圍的甲卒纔會迅速撤回到車陣之後,換長矛手、長槊手站上盾車,對抗甲騎的衝擊;小隊甲卒會快速結陣反殺穿插,將敵騎的衝鋒瓦解掉。

    作戰持續大半天,已成功抵禦敵軍七波進攻,上千具屍體遣棄在草叢中。

    除了楚山所造的精鐵盾車更爲輕便、堅固,楚山軍在潁水南岸所實施的這種戰術,在本質上與數百年之前曾於河淮大地名振一時的“卻月陣”並沒有區別。

    倘若從高空俯瞰,楚山的戰船、車陣以及兩千多甲卒以及少量進入前岸的騎陣,就彷彿一個巨大的半月形,遮覆左右二三千步方圓的空間。

    然而歷史上的“卻月陣”曇花一現,在之後數百年中原諸多戰事中並沒有綻放多耀眼的光彩,並非沒有傳承,主要還是這種以大量戰車背水結陣、同時結合戰船承載將卒及作戰物資、器械的戰術,在實施時有太多的侷限性。

    河淮地勢平闊,是有利車戰,但蔡、汴、潁、汝、渦、沂等河淮之間的主要河流,除了沿岸土質鬆軟,夏秋容易遭受水淹積澇外,大大小小的支系溪河以及附近民衆開鑿以利灌溉的河渠,再加上傳統|戰車的笨拙,都極其嚴重的限制住車陣機動作戰。

    不過,車陣不考慮機動作戰,僅僅是峙守一處,卻又有着對抗重甲騎衝殺的優勢。

    徐懷此時在潁水南岸,在細柳溪口以西擺出“卻月陣”,也主要是爲了形成堅固的灘頭陣地,然後用數艘大翼船快速往來兩岸,將集結潁水北岸的那部分將卒及戰馬,一點點運到南岸來。

    …………

    …………

    嶽海樓與木赤等人勒馬停在一座平崗之上。

    這時候陰雨已歇,蒼穹還沒有晴朗起來,仍陰雲密佈,但細柳溪附近的潁水河道僅有百餘丈開闊,無礙嶽海樓等人將潁水往北直到西華城的曠野盡收眼底。

    一部分楚山軍將卒在徐懷的親自率領下,直接乘戰船在細柳溪口以西登上潁水南岸,同時還有逾四千楚山軍將卒則在午前直接從西華城南城門殺出,往潁水北岸趕來。

    雖說他們在潁水北岸部署的騎兵,也是以最快的速度出動,往西華城圍逼過去,但由於西華城距離潁水北岸僅有十一二里,最終並沒能阻擋住四千楚山軍甲卒及千餘戰馬快速抵擋北岸。

    現在這四千甲卒在潁水北岸,除了同樣依託上百輛戰車結成卻月陣抵擋騎兵的衝擊之外,還不斷通過舟船,將人馬一點點的往南岸投送。

    從兵甲、陣形的嚴密程度以及持續大半天的數次試探性進攻,嶽海樓能確保此時集結於潁水南北兩岸的六千甲卒,皆是楚山嫡系精銳。

    這也就意味着只剩徐懷奔襲汴梁之後所附的四五千義軍、歸義將卒及家小,仍然留在西華城中堅守。

    此時嶽海樓除了在細柳溪西岸集結的上萬步卒、兩千多精銳騎兵,還將上百輛笨重的偏廂車、盾車,用牛馬從附近營寨的拖出來,在細柳溪的西岸與上萬步陣共同組成堅固的封鎖防線。

    嶽海樓甚至還調來數千青壯民夫,在細柳溪西岸、沿東西向開挖長壕;砍伐樹木打造更多的拒馬、鹿角等障礙物。

    嶽海樓很有把握的認定,他們已經完全封鎖住徐懷沿細柳溪西岸往南突圍的可能人,但嶽海樓內心的不安感卻越發的強烈,畢竟在這種情況下,徐懷怎麼還不斷的將北岸兵馬一點點運送到南岸來?

    “可能要使兀赤提前率領東線騎兵西進,”

    仲長卿看着這一幕,深蹙着眉頭朝木赤、嶽海樓二人建議道,

    “南朝應該意識到我們將其援軍引誘到滍水以北進行圍殲的用意,有可能是將計就計,想着趁

    我們東線兵馬還沒有西進,其南部三路援兵以最快的速度穿插到細柳溪上游,與徐懷所率精銳南北夾擊我們在細柳溪西岸的兵馬,謀求會合的可能——我們甚至並不能排除他們有組織夜戰的可能!”

    仲長卿自詡對楚山瞭解甚深,他所能猜測的,就是南朝援兵很可能會以最快的速度往細柳溪附近殺來,在徐懷所率精銳會合之後,再徐徐往南突圍。

    木赤着人將堪輿圖依託馬鞍鋪開,堪輿圖標識出楚山在小雀崗北岸的大營,與徐懷所率精銳佔據的細柳溪口位置,以及南朝左右宣武軍主力的滍水沿岸所佔據的位置,恰好是構成三條邊大體相等、都約有六七十里路程的三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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