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將軍好凶猛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殮
    建繼帝此時停靈在福寧宮寢殿裏,要等到大殮裝入棺槨後再移到紫宸殿。

    朝喪總計爲二十七日,朝喪期滿則移葬皇陵,但大越遷都建鄴還不滿兩年,期間除了加強建鄴以及沿江防務外,還拼盡全力在淮南與赤扈人打了一場赤扈南侵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會戰,壓根就沒有時間或者騰出些許錢糧在建鄴附近修建皇陵。

    即便很多人對建繼帝的身體有所擔憂,但誰都沒有想到建鄴帝的身體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垮掉。

    淮王趙觀與周鶴等人主張是等朝喪期滿之後,修陵期間將棺槨先停放到建鄴某座大寺古剎之中——也就此徵詢徐懷的意見,徐懷當然是說淮王與諸相決定便可。

    在淮王府草草吃了一些素食,然而與夜裏負責守靈的武威郡王趙翼等人趕到福寧宮。

    外殿搭設了祭臺,長案之上香燭高燒,十數古剎高僧圍案頌經不斷,內外宮侍、宿衛皆穿縞素,氣氛壓抑、悲切——外殿也有十數朝臣在守靈。

    建繼帝登基以來,徐懷雖然與高峻陽、顧繼遷、楊麟、鄭懷忠等人躋身大將之列,但回到中樞面聖的機會不多,與絕大多數朝臣都是匆匆見過幾面,都沒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外殿守靈的十數朝臣之中,徐懷也就認識中書舍人、知制誥錢尚端及禮部侍郎晉莊臣二人,其他人等也是聽武威郡王趙翼介紹,徐懷一一拱手致禮;衆人對徐懷的態度談不上熱忱,也沒有刻意的冷淡與疏遠,但一定要細辨,更多的還是困惑與畏懼。

    畢竟有資格到福寧殿輪替守陵的大臣,昨日都親眼見識過徐懷將鄭懷忠、鄭聰父子玩弄到股掌之間的全貌,甚至絕大多數人包括周鶴、高純年、錢尚端等人在內,都還不清楚徐懷與淮王到底在暗中達成怎樣的密議,此時誰敢去得罪他?

    建繼帝小殮過後已換上壽服,毫無生息的躺在龍榻之上,香燭圍繞。

    徐懷走進內殿祭拜建繼帝。

    鄭貴妃沒有被軟禁起來,還是與諸妃及纓雲公主在內殿守靈,但看到徐懷走進來,眼神裏滿是怨恨——纓雲公主嬌美的面容卻是憔悴不堪。

    「或有大臣介直請立皇子寅爲太子,但此事斷不可允……」

    纓雲公主乃建繼帝獨女,大臣祭拜,她要過來還禮——在纓雲公主還禮時,徐懷壓低聲音說道。

    纓雲公主微微一怔,琢磨着徐懷話裏的意思,徐懷祭拜過,則站起來身再看了建繼帝遺容片晌,便往外殿走去。

    建繼帝駕崩,淮王趙觀以皇太弟繼位,在很多大臣看來,立皇子寅爲太子,似乎是理所當然之事。

    到時候無論是出於這種理所當然,亦或是懷有別的居心與目的,上書請立皇子寅爲太子,都有可能將才牙牙學語的皇子寅置入難言兇險的漩渦之中——纓雲公主作爲建繼帝的獨女,也將沒有辦法置身漩渦之外。

    建繼帝在身爲景王之時,與包括淮王在內的慈明殿一系積怨就極深,而淮王也絕非胸襟開闊之人。

    淮王登基之後,即便一時屈從朝議立皇子寅爲太子,但內心深處怎麼可能會甘願?

    建繼帝其實也是想着立自己的子嗣登基,但奈何天不假年而已。

    倘若建繼帝真要能繼續在位十數年,到那時成功驅逐胡虜、收復中原,大越國泰民安,怎麼可能不找機會廢掉淮王,而傳位給他?

    道理都是相通的。

    此時徐懷是可以鼓動朝臣一起上書請立皇子寅,爲了坐穩皇位,淮王也極可能會同意。

    問題是皇子寅才牙牙學語,皇宮內外都是淮王的嫡系親信,鄭貴妃也極可能會被打入冷宮,無法再與皇子寅接觸,僅憑纓雲公主一個人怎麼可能保證皇子寅在成長過程中不出一點意外?

    牙牙學語的皇子寅但凡真要出了什麼意外,那纓雲公主就是背鍋之人。

    對皇子寅來說,最好的辦法是封王就藩、離開建鄴。

    皇子寅不在淮王眼鼻子底子晃盪,朝臣又沒有誰胡亂議論立太子之事,纔有可能安全許多,但這事需要從長謀劃,非此時猝然能成。

    是夜徐懷在福寧宮外殿爲建繼帝守靈,次日一早建繼帝遺體便裝入棺槨移往紫宸殿,在京官員及誥命以上眷屬將入殿瞻仰遺容。

    淮王趙觀作爲嗣皇帝,除了大殮等禮要統領羣臣、決定大喪期間種種事宜、監管國政外,同時還需要對淮東軍將的軍事及種種分化、安撫部署做出決策,可以說分毫都不得稍停。

    然而他內心卻又是亢奮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倦容來。

    羣臣攜誥命眷屬瞻仰建繼帝遺容,一直持續到日暮時分才結束。

    而在這一刻,徐懷也拿到率領選鋒軍兩都驍騎並於南蔡徵編三都甲卒會同荊湖南路制置司及荊湖北路兵馬都部署司進剿洞荊賊軍的樞密軍的樞密院徵調令。

    大越騎軍以五百人馬爲一都,步軍以兩千五百人爲一都,以都指揮使、都虞侯統御之。

    得此徵調令,徐懷可以在僑縣南蔡直接徵編七千五百名戰兵以及一部分相應的輜重兵卒,與隨行選鋒軍千餘驍騎,投入到對洞荊匪軍的進剿戰事之中。

    徐懷身爲楚山行營兵馬都總管、靖勝侯兼知汝、蔡兩州軍事、明州刺史、御帶器械,無論是資歷還是職銜,都遠在荊湖北路兵馬都部署高峻堂之上,但這封徵調令准許徐懷徵編兵馬從荊湖北路境內參與進剿洞荊賊軍,與荊湖北路兵馬都部署司所轄的兵馬是協同作戰的關係,並無節制之權。

    很顯然以樞密副使汪伯潛爲首的淮王府人馬,在這封徵調令裏還是留了一手,說明淮王趙觀登基在即也並沒有忘乎所以。

    不過,徐懷最終所需要的,也就這樣的一封徵調令詔。

    與淮王趙觀及周鶴、高純年等人在紫宸殿辭行之後,徐懷就直接趁着日暮直接馳出大梁門,趕往龍藏浦河口。

    而在龍藏浦河口,選鋒軍千餘驍騎也已經做出連夜開拔的準備。

    大殮之禮剛畢,朱沆、王番都無法脫身,只能是朱桐、盧雄、王孔等人出城給徐懷送行——他們趕到龍藏浦河口,看到這邊已經做好開拔的準備,都有些驚訝。

    「你連日勞累,不等到明日再動身?」朱桐疑惑的問道。

    「軍機瞬息萬變,早一日遲一日區別極大……」徐懷淡淡說道。

    虜帝在征討党項途中遇刺身亡,鎮南宗王兀魯烈、平燕宗王屠哥率嫡系兵馬北還爭位,使得嶽海樓、曹師雄等降附兵馬不得不在河淮、河洛及關陝一帶收縮防線——在這種情況下,大越完全有能力抽調精銳兵馬平定洞荊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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