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鬼帝還只是一團黑色煙氣，兩枚血紅的眼珠深嵌在頭部位置，根本看不清長相。
被攔住去路，鬼帝並沒第一時間與周淵爆發戰鬥，而是從半空中降下，慢慢漂浮至周淵身前。
一邊移動，還從體內傳出陣陣陰笑，那笑聲伴隨一股至陰至邪的鬼氣，開始向四周散去，很快就將整座醫院籠罩其中。
“小子，你想救那個女人？”鬼帝貼近周淵，一條足有半米長的分叉細舌從氣團中慢慢遊出，在空中扭曲着，而後從前伸的刀鋒上劃過，最後停在周淵臉上。
一股腥臭的邪氣鋪面而來，根本不在意臉上正不斷蠕動的鬼舌，周淵側頭，用瞳孔直視那兩顆鬼眼，“老鬼，你想殺那個女人？”
“是！”
“那我的答案跟你一樣！”
“咦哈哈哈哈……”
聽到周淵的回答，鬼帝仰天大笑，聲線似男似女，像是聽到了什麼新奇的語句一般，周身黑氣隨着笑聲不停膨脹內縮，悽慘的哭泣聲從四面八方出現，原本被路燈照亮的街道開始消失，直到灰白陰森的霧氣徹底將整個世界煥然一新，周淵的表情纔開始有些變化。
“敕法，至明破幽，臨！”
沒有一點託大，在鬼帝動手的同一時間，周淵就控制着身體從那鬼舌的纏繞中倒退而出，激射足有六米遠。
穩住身體後，周淵左手捏住劍指，在刀鋒上用力一抹，一股赤紅帶金的血液隨之出現，用血在眉間中心畫出一道豎線，隨着口中咒決吟唱，一隻金光燦燦的十字瞳眸從血線中睜開。
這是上古天師法，臨字部決中的一道古咒術，與普通的開天眼不同，這枚瞳眸並不是虛假的力量結合體，而是真實存在的一顆眼睛。
修行者在學習這道咒術時，會借用八十一種古獸的雙眼，用太陽真火淬鍊成一顆種子，再種進額間穴，經過長年累月的精血滋養，方有開眼的可能。
按照周淵他這一脈的記錄，所謂天師，不單單是普通的道士。
在上古時期，天師是人族祭祀師的別稱，平日的職責就是下傳天意，上稟民心，所修行的乃是人族祭祀法，不過隨着歲月更迭，荒古的戰亂將祭祀法淹沒在了時間長河中。
而後殘留的一些古術經過諸多大能的整合編撰，進而誕生了以臨、兵、鬥、者、皆、列、陣、在、前等九部不同領域修行方向的上古天師法。
至於後世的龍虎山，不過是上古天師宗放在世間的一道傀儡招牌，他們所修行的法術也都是經過簡化近萬倍的版本。
隨着破幽真眼打開，原本被霧氣限制的視覺重新迴歸。
在周淵四周，此時已經沒了鬼帝的身影，不過在破幽眼下，那遁入無間鬼界的存在還是被他一眼找到。
這就是破幽眼的能力，除了同天眼一般能看鬼望氣，更能勘破九界空間，上至碧落下黃泉，目之所及，無一遮妄。
不過如今乃是現世，昔年荒古時期的無數古獸早已消失不見，周淵修行此法所用的亦不過尋常生靈，所能洞察的也只有人鬼兩界而已，至於其他所在，他根本無法得見。
“想走？”見鬼帝追着陸伊伊離開的方向而去，周淵一聲低喝，周身血氣開始翻涌，不停沖刷着骸骨中的某個位置。
在他脊椎上，一枚古刻符文在發亮，隨着血脈之力的滋養，一股特殊能量激盪而出，將兩界的壁堡破開一道口子，尊級修爲全開，沒有一絲隱藏，身體化作流光，朝着遊走在人鬼兩界的鬼帝爆射而去。
“好強，只是伴體的冤魂之力竟然能將我的速度拖慢成這樣……”艱難前行中，周淵喃喃自語。
不甘心的擡頭，入目之處，那鬼帝信步在遊走，天穹上一縷又一縷戾氣從醫院的方向飄蕩而來，那些死狀悽慘眼中盡是恨意的漫天冤魂在遊蕩，貪婪的吞噬着從醫院內誕生的無邊怨氣。
雖然那些冤鬼不敢接近周淵，但隨着吞噬的怨氣越來越多，那些冤鬼身上產生的牽扯力也越來越強，再加上那恐怖到極致的數量，這纔給周淵營造出宛如深陷泥潭般的阻頓感。
“你大爺的，老子真是選了個好戰場啊！”發現原因的周淵暗罵自己一句白癡。
但凡沾着醫院兩個字，定然與不詳，污穢掛鉤。
每天在這裏進進出出的人，極少能有心情順暢的，久而久之自然會產生出一股強大的戾氣，隨着某一天某個生靈在這裏冤死，那沖天的戾氣就會轉化爲怨氣，將這裏變成最好的養鬼之地。
而周淵選擇在這裏跟一尊鬼帝開戰，簡直就是廁所裏打燈籠，找死！
“拼了！大不了再輪迴一次，又不是沒死過！”
不過如今木已成舟，再後悔也已經來不及，周淵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前行，也不顧強行催動天師法的後果，雙眼中瘋狂之意盛到極致，兇悍之色浮現，沒有半分猶豫，直接將周身精血統統引爆。
只是剎那，數十枚古樸的符文在他軀幹骨上升騰，那是人族最爲古老的文字，被他在修行歲月中一點點纂刻在自身骨體之上。
符文璀璨，帶着抵擋住無盡歲月的偉力，竟在此刻有一種將要甦醒的感覺。
就連還在百米開外的鬼帝也是心中一驚，瞬間轉身回望，將猩紅的目光死死盯着周淵身上。
終究還是差了一些，拼盡所有的周淵依舊沒有喚醒符文的靈性。
縱然如此，那數十枚符文此時聚合在一起，所產生的威壓還是瞬間將四周的冤鬼淨化，在周淵周圍空出半徑十米的真空地帶。
“老鬼……我可沒說你能離開。”周淵全身沐浴着鮮血，三隻眼睛熠熠生輝，比地獄走出的惡靈還要恐怖幾分。
無聲無息，周淵在原地消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那超越聲音的速度讓他瞬間出現鬼帝身前。
此刻換他主動貼近，符文在短刀的帶動下，直直砍在那團包裹鬼帝的黑氣上，沒有一絲拖沓。
這一刀，周淵就是奔着傷敵而去的。
嘭！
一聲巨響，黑霧如同氣球一般應聲碎裂，刀尖上裹挾的符文之力也順勢劈進了核心。
這次，鬼帝並沒有無視，而是瞬息出手，凝聚成實質的鬼氣化作一杆長槍，架住周淵這捨命一擊。
咔！
就在一人一鬼互相僵持下，一聲突兀的碎裂音在灰霧世界中出現。
感覺到一種大恐怖快要降臨的周淵一腳踹在鬼帝橫架的長槍之上，身體藉着這股力道向後暴退。
“嗚嗚……”
外層包裹被破毀，鬼帝真實的樣貌展露而出。
那是一名如同乾屍一般的中年男子，身體披掛着腐朽的古代戰甲，仔細觀瞧，能夠看出那原本應該是一副純黑的重鎧。
而在男子頭顱之上，一道像是被古劍洞穿的大豁口留在那裏，傷口的邊緣還殘留着一些乳白色，像是豆腐渣一樣的固體，灰白的髮絲間沾染着黑色的血跡，早已乾涸不知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