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懷青收回爪子，裝作沒事人一樣，緩緩問：“翩翩，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會不會難過？”
“不會。”純狐翩翩不假思索，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君懷青被噎了一下，感覺自己的確是有毛病。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明擺着的嗎？爲什麼他還像傻子一樣偏要一遍又一遍的去驗證？找虐麼？
“這就好。”君懷青壓下心裏的酸澀，恍若無事一樣笑了笑：“帝王之道本是孤絕之路，你能不爲感情左右，可以省卻很多麻煩。雖然寂寞了一些，但至少不會喫虧。”
也不會爲任何人難過……君懷青最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口。
是的，她不會爲任何人難過，包括他。他也不希望她難過。
心底似有一根細針紮了一下，有一絲尖銳的刺痛。純狐翩翩整理文書的手微微一頓，沉默了三秒，終於忍不住，側過頭看着他的眼睛：“你今天受什麼刺激了？”
這廝一向不怎麼正常，腦回路十分清奇，行事作風讓人摸不着頭腦，但是他平時再古怪也沒有怪到今天這個程度。
純狐翩翩想了好一會兒，試探着問：“是靈舒要駕崩了嗎？”
這廝的親友很少，靈舒就是其中一個。或許是因爲靈舒要駕崩了，所以他難免會有些聯想……
要是靈舒換個時間駕崩，她一定大赦天下慶祝三個月，但是這個時候駕崩，還真的有些麻煩……
一瞬間，純狐翩翩的思維就發散到十萬八千里外去了。
君懷青懵了一下。
這個推斷是從哪裏來的？這小狐狸的思維未免也太跳脫了吧？
不過這個小狐狸還真的是很討厭靈舒。
“小傢伙，這不關靈舒的事情，他還活的好好的，你怎麼想到那邊去了？”君懷青無奈地笑笑。
“你丫閉嘴！本君堂堂青丘帝君，什麼小傢伙？”純狐翩翩俏臉一沉。
她確實還是一個小傢伙啊！
不滿三千歲的年齡在凡世那絕對是老祖宗的級別，但放在這個六界，三千歲其實都還不算是成年。
這個問題爭論起來的後果無非是純狐翩翩不再理他。君懷青非常識趣換了個話題：“翩翩，如果六界的局勢安定下來，你會不會考慮與我攜手萬年？”
“到時候再說吧！”純狐翩翩不甚在意。自己都未必能活到那個時候，現在考慮這些還太早。退一萬步說，就算她真的活到了那個時候，她應該也不會想着會和誰成婚吧？
一個人的多逍遙快活！
她不是天生冷血。她和普通的少女沒有什麼兩樣，也對愛情有着憧憬嚮往。只是愛情這種東西向來是可遇不可求的，就如她的父君和母后。
整個六界有無數對夫妻，可是能夠像父君和母后那樣恩愛的夫妻，她在六界遊歷的一千年裏一對都沒有見過。
遇到那是邀天之幸，遇不到是人之常情。
知道君懷青喜歡她，但是她喜不喜歡君懷青呢？她不知道。
君懷青是六界唯一的神尊，是六界唯一的歸墟神龍。她在失去了上神的修爲後最需要的就是力量，所以她要控制住他，就算不能爲己所用，起碼也不能讓他回到萬龍族。
如果君懷青真的回到萬龍族的話，本來就是六大神族之首的萬龍族更是如虎添翼，現在六界脆弱的勢力平衡就會被徹底打破。青丘狐族面臨的必然是個死地，還未必能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忌憚和利用，防止最壞的局面出現。
她的感情和目的都不純粹。
她在之前的近三千年裏沒有愛過別人，不知道什麼樣的感情纔算是喜歡，但是她很清楚喜歡這種感情不應該是她現在這樣的。
純狐翩翩沒有說話。
“翩翩，其實你心裏也很明白，無論是樣貌身份地位還是爲了青丘的利益，我都是最適合做你的帝后的。你現在也沒有喜歡的人，其實真的可以考慮我。”君懷青賣力的推銷自己。
君懷青的話彷彿是一顆石子投進心湖。
純狐翩翩之前並不是沒有考慮過這樣的策略，但是她還是否決了。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遇到自己的愛情，“合適”實際上是一個很普世的擇偶標準。
但是她的一生很長，她不知道以後自己會怎麼樣，所以不敢以“合適”來作爲自己的擇偶標準。
就算她一時接受了，千年萬年之後，她還是無法喜歡他，卻不得不和他在一起，那個時候的她會不會意難平呢？
“你還有五年就換形，五年之後，所有的因果都一起斬斷。到那個時候再說吧！”純狐翩翩用了個緩兵之計。
“看來你對神龍換形還是很瞭解。”君懷青看着她有些閃爍的目光，知道她在逃避。
不過，她沒有像以前一樣乾脆利落地拒絕，讓他不要癡心妄想，這算不算是一種進步？
怎麼會不瞭解？如果魔族沒有崛起的話，那麼萬龍族就是青丘狐族最大的敵人。她怎麼可能不花時間去了解這些？
“我是歸虛神龍，和一般的龍族不一樣。”君懷青道。
“怎麼不一樣？”純狐翩翩好奇。
君懷青看着她眼底掠過的亮光，有些好笑。無論她變成誰，這旺盛的好奇心還是沒有變過。
“翩翩，你也太小看因果戒律了。有時候就算徹徹底底死一回，因果線也未必會斷裂。六界那麼多的神龍換形鳳凰涅槃，他們換形成功或者涅槃成功後，都還是迴歸原來的生活，並未有絲毫改變。所謂的因果線全部斷開，不過是一部分人的謊言而已。”君懷青道。
“是嗎？”純狐翩翩有些懷疑。
“你若是不信，可以將我的名字加在純狐氏的族譜上，等我換形之後就會有答案。如果因果線斷裂，那麼我的名字會從你純狐氏的族譜中消失，如果沒有斷裂，它就會一直存在。”君懷青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