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宮門的將領接過手令看了一下,手令上明明白白的是齊宣將軍的簽字,註明了可以進入帝宮的是降臣顏靈和他身邊的這個小姑娘莫離。
驗明正身後,守宮門的將領一臉鬱悶地放行了。
……
毓秀關內,青丘狐族守軍的大營裏依舊一片平靜,沒有絲毫被戰前的緊迫。
被層層守衛的王帳裏,純狐翩翩依然在沉睡。
君懷青卻有些睡不着,坐了起來,走到純狐翩翩的牀前。
純狐翩翩身上的氣息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若是這樣的情況在一般人身上出現,那必然是這人快要不行了,但是在純狐翩翩身上出現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在利用意念魂做某一些事情。
意念魂是天賦的技能,即使是君懷青這樣的神尊對於意念魂的瞭解也非常有限。
最瞭解意念魂的人無疑是純狐翩翩和那位鳳凰族的鸞皇公主。
那位鳳凰族的公主雖然也是天賦意念魂,但是她自小體弱多病,每一次利用意念魂都是在燃燒生命,自然用得就少了,遠不如活波健康的純狐翩翩。
意念魂是純狐翩翩的底牌之一,所以他沒有刻意去打聽,也沒有主動去問純狐翩翩。他只需要知道純狐翩翩這個狀態是意念魂出竅,不需要太過擔心。
只是她現在去了哪裏呢?
君懷青猜不到純狐翩翩的意圖,他甚至已經不那麼確定青丘狐族和萬龍族會不會真的開戰了。
在國事上純狐翩翩無疑是利益至上的人,她允許一些犧牲允許一些流血傷亡,卻不允許這些傷亡和鮮血沒有價值。
和萬龍族一戰,於現在的青丘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價值,但是從長遠的來看,也有不小的好處。
畢竟純狐翩翩的目的絕不僅是做一個敬陪末座的神族君主。
現在的純狐翩翩着眼的是現在還是長遠呢?
君懷青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這樣看着她的睡顏,可是她明明就這樣近在眼前,他卻感覺離她很遙遠。
終究是回不去了。
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接受了這一點。
現在的純狐翩翩既是當年的小純然,又不是當年的小純然。
小純然費盡千辛萬苦凝聚魂魄重生歸來,投胎成純狐翩翩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但是現在的只是純狐翩翩。
純狐翩翩身上還有一縷小純然的意識,那並不是魂魄,只是小純然一縷不滅的念想。
這一縷念想,絕對不是對他的眷戀,更多的是恨意。
她在恨他,也在恨萬龍族!
他知道她在恨他。他覺得不意外,甚至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她決定和萬龍族開戰,是不是受到這一縷意識的影響他無從確認。
君懷青坐下她帳前,看着純狐翩翩的睡顏出神,竟然沒有發現純狐翩翩已經緩緩睜開了眼睛。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眼眸裏掠過一縷深思。
純狐翩翩當然知道君懷青時常坐在她牀邊看着她,在她快要醒來的時候,又迅速跑回到他的牀上去裝睡。
君懷青也很規矩,並沒有趁她睡着沾她便宜,她也就懶得去理會他,因爲她也實在是拿他沒有法子。
她曾經三令五申讓他不許靠近自己,不許隨意進入她的寢殿,是無論他設置了什麼樣的術法什麼樣的結界去阻擋他,過不了一兩天,他又會出現在自己的寢殿裏。
她倒不是真的沒有辦法將君懷青隔絕在外,而是她實在是沒有辦法拿青丘狐族的防禦大陣來放在自己的寢殿裏。
青丘狐族的防禦大陣強大之處在於六界之內沒有人見識過它,所以就無從解析,如果她拿來放在自己的寢殿裏,就等於給了君懷青一個解析青丘狐族防禦大陣的機會。
君懷青在陣法上的造詣極高,給他足夠的時間,說不定他真的能解析出來,所以純狐翩翩不敢冒這個風險。
一來二去,只要他做得不太出格,她也就任他了。
純狐翩翩想了片刻,還是坐了起來。
這個有些大的動作自然是驚醒了君懷青。
君懷青看到坐起來的純狐翩翩,她目光清亮,顯然已經醒了很久了,不由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退到屏風後,迅速躺在自己的牀榻上。
這是習慣性的動作,完全沒有經過大腦。
躺下之後,卻又發現有些不妥,臉上也不由得浮出一絲尷尬的神色。
純狐翩翩一臉黑線。她是洪水猛獸嗎?
純狐翩翩慢條斯理的起身,披了件衣服繞過屏風,搬來一把椅子坐在君懷青牀邊。
君懷青:“……”
純狐翩翩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他還是有一種寒毛直豎的感覺,生怕純狐翩翩要趕他走,君懷青也只得坐起來,和純狐翩翩面對面。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那個,翩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君懷青道。
說完這句話,他自己都不信。
都在別人牀前看了這麼久了還敢說不是故意的?
不料純狐翩翩卻似乎接受了他這個解釋:“原來是這樣。”
君懷青暗地裏鬆了一口氣,他並沒有感覺自己這句話騙過了純狐翩翩,而是純狐翩翩不想追究這一些,所以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純狐翩翩有時候還是比較溫柔體貼的,只是這個溫柔體貼,大部分都不是對他的。
如今他總算也是體會了一次。
可是他心裏還是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比起這樣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他更習慣她兇巴巴的樣子。
“你把我當成誰了?”純狐翩翩問。
君懷青雖然是在看着她,但是她有一種感覺,似乎君懷青的目光是透過了她落在某一個點上,更像是看着某個不存在的人。
這個人她也清楚到底是誰,但是她要君懷青親口來說。
君懷青不敢再說瞎話:“只是想起了一些舊事而已。”
舊事?
天光還沒有亮,現在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處理,純狐翩翩難得的起了談性:“什麼樣的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