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純狐翩翩還真的沒有在針對誰，本來這一次他們坐在一起是瓜分戰利品的，結果現在並沒有什麼戰利品可分，她這個主謀多少有些尷尬，這不是她臉皮厚和嫺熟的賴賬方法就能免除的。
她已經算得上是很坦誠了，但是這次的失敗讓她在這次會談上多少是有些像賴賬。
最憋屈的是她還不能辯解，因爲越辯解感覺會越抹越黑。
因爲這一次沒有什麼功勞，所以也不存在利益分配不均勻，既然各自寒暄了一下，便回到各自的行宮。
文華殿內，只剩下純狐翩翩和塗山玖玖，至於君懷青，在靈舒離開之後便跟純狐翩翩說了一聲去找靈舒了。
純狐翩翩沒有阻攔，反而很大方地說了一句，他在青丘狐族是自由身，他想去見誰，不需要請示她。
靈舒沒有把這些話當真，因爲這些事當不得真的。
純狐翩翩不是故作大度的虛僞，而是她也身不由己。她說的是真心話，但是他處在帝后這個位置上，他和純狐翩翩一樣，他也被很多人注視着……
他任何不當的舉止都是給純狐翩翩臉上抹黑。
純狐翩翩的帝后，並不好當。
君懷青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自己，卻不能不在意別人對純狐翩翩的看法。
而且在他眼裏，作爲夫君的自己要去別處總是要跟妻子打聲招呼的。
塗山玖玖感覺時間有些難熬。
純狐翩翩和鳳凰族萬龍族的人談了一個多時辰，他也在旁邊站了一個多時辰，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實在沒有可說的。他想爲帝君幫腔都做不到，因爲帝君一個人應付他們就已經遊刃有餘。
但是他不太明白這個場合帝君爲何要求他在一邊站着。
當個吉祥物嗎？
帝君沒有這麼無聊。
“帝君，還有事吩咐微臣去辦嗎？”這裏實在太難熬了，塗山玖玖本着長痛不如短痛的心態，率先開口。
“隨本君到御花園走走。”純狐翩翩道。
“……是。”塗山玖玖不知道帝君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是帝君已經開口了，明顯一副有話要談的樣子，他也只能點頭稱是。
青丘狐族的帝宮並不像其他神族的帝宮一樣全是各種的琪花瑤草，御花園裏種植的也不是四時不謝之花八節長青之草，而是根據青丘氣候種上應季的花草，一些珍奇的花草不過是在其中點綴。頗有一種自然的逸趣。
陽光晴好，草木芬芳，身邊還有一個美人作陪，塗山玖玖卻感覺如芒刺在背一般。
陪着帝君逛御花園，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樂趣，有的只是惶恐和忐忑。
已經逛了快半個時辰了，帝君一個字都沒說。
塗山玖玖仔細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言行，似乎也沒有哪裏做錯，終於稍稍有些安心了。
“不必緊張，本君只是有些私事想和你談談。”純狐翩翩終於大發慈悲地開口了。
塗山玖玖也鬆了一口氣。
不說話的帝君比說話的帝君更可怕。
畢竟要讓他去猜測帝君的心思，實在是太過爲難他了。
只是帝君說要談私事，又讓塗山玖玖剛剛放下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帝君是要談她自己的私事還是談他的？
談帝君自己的私事，他並沒有置喙的餘地。若是談他的私事……
塗山玖玖冷汗就下來了。
“玖玖，如果本君執意立神尊爲帝后，對青丘會有什麼影響？”純狐翩翩也不再拖泥帶水，直言不諱。她的話似大膽直率，但是心裏的悲催只有自己明白。
她母后已經故去，瀟瀟也不在身邊，一向一不擅長處理自己私事的她連個請教的人都沒有，只好去問有些感情經歷的塗山玖玖。
塗山玖玖心頭微微一怔。
立神尊爲帝后……
塗山玖玖也沒有完全聽信純狐翩翩的話。
帝君這樣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與那位神尊成婚對青丘有什麼影響，帝君要的怕也不是他分析出來的什麼答案……
“微臣誓死追隨帝君。”塗山玖玖單膝下跪，低下頭。
聽到這個回答，純狐翩翩當時就一愣。
那一剎，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還是少君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還青澀稚嫩，什麼都不懂，對於青丘帝君這個位置的印象也止步於像她的父君一樣。
很早的時候，父君就告訴她，帝王之道是一條孤絕之路。
她一直都不理解這句話，因爲她的父君也是一個君王，但是他並不孤絕，無論他做任何決定都有母后在身邊陪着他，不離不棄，同進同退。
這是有多少人做夢都得不到的幸福，怎麼能算得上是孤絕呢？
現在仔細想想，當初的自己的確是太年輕了。
她已經失去了父君和母后，漸漸地也會失去這些和她一起長大的朋友，只剩下君臣。
純狐翩翩忽然有些害怕。
是的，害怕。
在父君和母后羽化之後，她也很難過，卻沒有害怕，因爲父母並不是她活着的唯一支撐，她還有朋友。
如今這些朋友也會漸漸失去。
她不害怕死亡，不害怕危險，卻害怕失去，害怕害怕一個人面對這樣孤獨而漫長的時間。
這樣軟弱的情緒只出現了一瞬，但是這一瞬的感覺卻如此的清晰而深刻，讓她餘生都難以忘記。
自己終究不如表面上的那樣堅不可摧。
純狐翩翩收拾好情緒，垂眸看着塗山玖玖：“你不必這麼緊張，本君沒有說要跟你清算你去騷擾雪城的事情。也沒打算讓你去弄死有蘇語凝。”
塗山玖玖：“……”那帝君你究竟想說什麼呀？
塗山玖玖有些抓狂。
“你覺得本君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純狐翩翩問。
這個問題一出，塗山玖玖就感覺這是一個送命題。
他很想吐槽一句，帝君大人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一隻狐狸呀！
不過他這麼說多半會被帝君揍一頓。
“微臣不敢妄言。”塗山玖玖只好保守地說了一句。
純狐翩翩聽到這一句話並不算太意外，但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失落。
君臣有別，不是一句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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