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笛的笑容溫和，但是不知道爲何，商陸卻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像是有惡鬼在對他微笑一樣，細細一看，卻又是折笛那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歌女採蓮也跪伏在地上：“請先生爲小女子做主。”
純狐翩翩離開青丘的這些年裏基本上都由折笛監國，因此在青丘也累積了不少聲望。
折笛也有些無語。
遇到這麼一個喜歡玩的帝君，他們這些做臣子的是真的心累。
……
純狐翩翩和君懷青離開了帝宮。
接到消息的靈舒像飛出籠子的鳥一樣歡欣雀躍，立刻去重華殿找凌瀟湘了。
當然，他的藉口也開始花樣翻新，說是要教凌瀟湘下棋。
凌瀟湘想了想自己去接天樓也是要被這傢伙騷擾的……
怎麼都是逃不過的，也就認命地答應了陪着他下棋。
重華殿前的涼亭裏，靈舒和凌瀟湘相對而坐。
凌瀟湘的面容說不上是頂尖的美人，但是勝在氣質絕佳，並沒有被靈舒掩蓋多少光芒，兩人坐在亭子裏，也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卷。
但是，兩人面前的棋局卻不是那麼賞心悅目了。
靈舒在下棋一道上是十足十的高手，凌瀟湘極爲聰明，若是有心學習，棋藝也不會差。
凌瀟湘和一般人相比，棋藝也不差，但是和靈舒相比卻天差地別了。
靈舒有些不太相信這麼聰明的一個姑娘棋藝卻稀爛成這樣……
靈舒嚴重懷疑凌瀟湘是在敷衍自己。
凌瀟湘看着靈舒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樣，心裏倒是暢快了幾分。
或者，只要讓靈舒意識到自己沒有他腦補的這麼好，他也會漸漸失望，對她的心也會慢慢淡下去吧？
想到這裏，凌瀟湘頓時感覺自己的棋藝還能再稀爛一點。
“瀟瀟，我真的有點不敢相信你會輸。”靈舒將黑白兩色棋子分揀開來，裝進棋盒裏。
凌瀟湘抱着茶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我的棋藝本來就是這樣。我又不靠棋藝喫飯。”
她的意思很明顯，她的棋藝爛是理所當然的。
靈舒嘆了口氣：“要不，我來教你？”
凌瀟湘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謝謝，我不想學。”
不管是學什麼東西，需要學和想學必須要佔一條，否則無論你花多少時間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凌瀟湘明說不想學，靈舒也只能放棄。
不過，他的目光瞥見她手腕上那隻青黑色的鐲子，忽然有了主意：“要不，我教你飼養相柳吧！”
這個話題凌瀟湘倒是感興趣。
她這些天在接天樓已經將有關於相柳的資料都翻遍了，但是說到飼養相柳，她還真的是開天闢地的頭一個。
翻閱相柳的資料的時候，她也漸漸認識到飼養獸寵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值得好好研究。
青丘狐族的人很少飼養獸寵，因此她能得到的資料很少，但是萬龍族不一樣。
她在萬龍族待得時間不長，見識到的人也不多，但是還是有幾個人是有獸寵的。
唯一需要擔憂的就是——
相柳畢竟是兇獸，和神龍天生相沖，而且，根據相柳列出來的長長的一串仇人名單，靈舒和月闕聖主赫然在列，而且還有一長串的萬龍族人死亡名單……
靈舒活了這麼多年歲，洞察人心方面無可比擬的。
“相柳已經死了，現在重生的她和以前沒有任何關係。”靈舒一句話打消她的疑慮。
“多謝了。”凌瀟湘也不矯情。以後她會還他這份人情的。
既然凌瀟湘願意學，靈舒自然願意傾囊相授。
只是，靈舒想到純狐翩翩在先前的話，依然是如骨鯁在喉。
……
“我說你有沒有腦子？你有沒有想過瀟瀟想要什麼？她想要力量，她想要變強，她不想受制於你，不想跟你有任何關係。”
……
純狐翩翩的話言猶在耳，字字誅心。
靈舒心裏其實也清楚純狐翩翩說的是實話，只是他始終不相信他和凌瀟湘的關係悲哀到這個地步。
瀟瀟！
靈舒想問她，她決定學馭獸之術是不是如純狐翩翩說的那樣，想要變強，不想和他有任何關係？
靈舒終究還是忍住了。
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他不必這樣受虐。
他和君懷青有一樣的遭遇。
他和君懷青是不同的，凌瀟湘和純狐翩翩也是不同的。
君懷青不論做什麼都是爲了小純然，小純然故去之後，乾脆一個人住在三十六重天，幾乎不見任何人。
慕氏一族族滅，慕娉婷以身相殉之後，他也不覺得自己會爲了一個女人長久駐足。
他不像君懷青那樣在感情上單純如一張白紙，他放浪形骸了很長一段時間，卻發現自己的心早就丟在那一場大火裏了。
他太過後知後覺。
沒有人懂得他醒悟的那一瞬有多麼絕望。
她終於知道什麼才他最珍貴的寶物，可是他卻永遠也沒有擁有她的機會了。
因爲經歷過真正的絕望，他機緣巧合之下，再度見到重生歸來的凌瀟湘的時候，纔會那樣如獲至寶，纔會那樣不顧一切地想要將她留在身邊，幾近瘋魔。
他明明想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卻還是成了傷她最深的人。
凌瀟湘和純狐翩翩不一樣。
純狐翩翩是生長在一個父母雙全的家庭裏，自小就有人教她怎麼去愛別人，所以她的心是溫暖的。她暴戾兇惡甚至變態，只是身爲一個帝王在亂世裏必要的手段。
凌瀟湘生長在凡世的帝王之家，卻沒有人教她怎麼去愛，所有人都教她怎麼去算計利用。
她雖然和她凡間的親人斷了關係，加入天音谷，但是他們帶給她的影響依然深刻入骨。
凌瀟湘的心是冷的，冰霜一片。她看起來溫柔隨和，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孤單……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溫暖她這樣冰霜浸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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