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鳥一路離開皇宮,直到落入城郊的一處不起眼的民宅。
一隻粗糙的手接住雀鳥,取下它腿上的短箋,迅速瀏覽後,即刻衝入屋內,迅速起草一封書信。
大約一炷香後,一匹快馬駛離上京。
途中,經過幾次更換路線,馬與騎士也變了人選,直至抵達建康。
“速速將此信送抵竹林小築,茲事體大,不可馬虎。”
李桓看到信時,則是收到信的傍晚。
信箋不長,並沒有什麼值得思考的內容。
只是他看完後,久久沒有言語。
“郎主……”大周擔心的問。“可是上京那邊又出了什麼……”
李桓卻忽然捂着臉,低低笑出聲:“你說可笑不可笑,這世間竟然有這麼虛僞的人。”
大周順着他丟下的那張紙看去,先是皺眉,而後恍然大悟。
上京那位看似是爲郎主考慮,要給他聯絡姻緣,實則是要把郎主架在火上燒。
郎主若是答應了,這賜婚的女郎極有可能是那位送來的細作。即便不是,也另有任務。而郎主若是不答應,那位更是有話可以說了。
外界對郎主多有誤會,不就是拜那位所賜。
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虛僞之人,郎主還真是沒有說錯。
“那……郎主打算如何處理。”大周有些好奇的問。
“簡單。他素來不願我的名聲好看,那我就順了他的意願。他既要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好兄長的樣子,必定不會下旨。既然如此,我又如何要辜負他,不給他個抗旨的理由。等着口心到了郢州,直接讓人拒了就是。”
仁孝帝看起來是真的擔心武德王的婚事,這畫像才送上去,便派人去了郢州。
果然,就被拒絕了。
收到消息後,仁孝帝一面做悲痛狀,一面竊喜。
他就說李桓這小子雖有勇卻無謀,而且還欠缺了幾分運氣。即便有大好的前程擺在他面前,他也抓不住。否則,這江山又如何輪得到他李沛來坐。
既然如此,也莫怪他用些手段,把這位送下去與那兩位來個閤家團圓了。
天子爲武德王賜婚,卻被拒絕一事,迅速的傳遍朝野。很快,又傳向民間。
賜婚可是天大的恩賜,象徵着皇恩浩蕩,意味着天子對你的看重。可武德王不知好歹,竟把這樣一件大好事給拒絕了,簡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時間,武德王之名再添幾分陰影。
“果真叫郎主給料中了,那位還真是這種心思。”
“那郎主那邊……”
“無需擔憂,郎主人在建康,可是樂不思蜀了。”
……
春香樓裏,姜延波臉色慘白,渾身冒着冷汗跪在地上。他不敢擡頭,唯恐觸怒了這少年。
他戰戰兢兢,猶如篩糠一般,讓人看了實在是倒胃口。
大周撇嘴,分明是看不上姜延波這般行徑。分明是大丈夫,可這膽量還不如個小娘子。他這樣的膽子,又是如何生出姜七娘那樣的女兒?可見,這姜七娘分明是像極了蕭家人,和他姜家倒是沒幾分牽連。
姜延波哪敢應承,可他要是不回答,按下場必定也好不了。這冷汗如漿,連面上的脂粉和胭脂也都給沖刷了個乾淨。
大周看的連連搖頭,只恨不得自己怎麼就長了一雙有用的眼睛。看到這情形,還不如瞎了的好。
“你也不用隱瞞,你的所作所爲我全都清楚。”
姜延波一聽這話,堪比被閻王索命,一張花花綠綠的臉上是半點人色都看不見。
“殿下。”他嚥了口唾沫,努力替自己爭辯。“小的和四皇子之間又能有什麼牽連。”
少年只笑了笑,說:“你覺得呢?”
姜延波哪裏敢回答,他只怕自己多說一句,今天小命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他到現在都不清楚,武德王一行人是如何出現在建康,又是爲何會出現在這春香樓中。自己纔剛和個新來的伎子打得火熱,便被人扯着後頸丟到另一個房間,險些要嚇死了。
“這……小的委實不知啊。”
“是嘛……你心知肚明,我也不多說。”少年笑笑:“我此次從郢州來,就是要找個地方散心。我覺得建康不錯,打算小住一段時間。”
姜延波聽到這兒,悄悄鬆了口氣。只要不是來要他的小命就好,這愛住多久就住多久。
卻忽的聽到一聲輕笑:“看來綏安伯是很歡迎我的。既然如此,我就在綏安伯府叨擾一段時日了,想必綏安伯是不會介意的吧。”
姜延波苦笑,哪敢拒絕。這可是事關性命,他不敢多說一句。
“哦,對了。我這個人不喜歡被人打擾,那麼我的身份就勞煩綏安伯替我隱瞞了。對外只說……我是姜家的遠方親戚,你要喚我做一句侄兒。來,綏安伯不如先試着念一念,也好提前熟悉一下。”
姜延波的嘴巴是根本張不開,最後也只得忐忑不安的說了一句:“無念……侄兒。”
綏安伯府今日有些熱鬧。
蓋因姜延波出門一趟,竟帶回來一個遠方親戚。
周老夫人一聽,先是一愣,而後便罵:“他這又是帶了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回來。你去把他叫來,我得好好說說他。”
不等王嬤嬤出馬,姜延波自己就送上門。一進來,先關門,這才悄聲說出了今日來家裏那位親戚的身份。
周老夫人一聽,一口氣險些背過去。
“他……他就是……”
周老夫人嫁給老伯爺的時候,姜家已經有了頹勢。因而,這什麼皇親國戚的,她可是不曾見過。何況,這次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惡名在外的武德王。
那位可是不得了的人物,傳說中斬了敵人的首級還不算,甚至將那些敵人的屍身架於火上,與衆將士一同分食之。
而且他的可怕之處不僅於此,簡直就是罄竹難書。
把這麼一個可怕的殺神帶回家裏,這件事就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你呀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