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通本以爲會是什麼巨型怪獸,怎料小得很,還不止一隻,剛伸手摸劍想劈上去,但那動物在水中十分靈活,她東西沒劈到,倒是讓自己嗆了好多水。
好機靈的東西。她左擋右攻,與之鬥智鬥勇,好不容易將其抓出水面,那東西又不見蹤影。
“什麼東西?”趙啓秀此時也跟了過來,
“不知道。”李安通道,“身上有毛,油膩膩的,好像是猴子,可跟猴子又不太像。”
但很快,他們便無心關心那到底是什麼動物,因爲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巨型溶洞,空曠邈遠,無形無無隅,彷彿連聲音都會被它沒收,大音希聲。
“這東西估計是要請我們來看看這洞穴。”趙啓秀道說着便爬上岸,又把手遞給李安通,帶她上來。
“我剛纔在外面看到壁上有文字,想着裏面或許有人。沒想到,真正讓人震撼的是這個洞穴。”
李安通贊同地點點頭,“是很震撼。可是俞閒他們還在外面等我們,我們還是走吧?”
“不急。”趙啓秀道,“讓他們等着。”
李安通想,敢情你之前非要過潭,就是和俞閒賭氣是嗎。
“天遇,你過來。”趙啓秀伏在一處巖壁前,認真察看,“都是字,有人刻的。”
李安通也湊近一看,“寫得歪歪扭扭的,還不如我。不過,看起來倒是很高深……”
趙啓秀笑道,“人家不如你?你若在石頭上寫,寫的不一定有他好。”
“這樣啊。”她也仔細地觀察起來,“都說了些什麼,你看完說給我聽聽。”
趙啓秀道,“好啊。那請安通兄幫我按按肩,我來看字。”
“……”李安通道,“啓秀兄,你變壞了,以前都不用的……”
趙啓秀心想,以前我對你太過百依百順,你不把我放眼裏,現在對你壞一點,你纔會把我放心上。不過這些當然是玩笑,李安通才按一會兒,趙啓秀就讓她休息,自己專注地看起來。
李安通閒着無事,四處探看,又想這洞穴雖大,還是有邊的。
洞中有個大水池,水應該是從外面的潭流進來的,平靜的水面映照着上方宛如堡壘的洞頂。池中有許多青苔,整個池看起來就像個翡翠杯。
池的前方就是半圓形的巨大洞口,框住了外頭的綠樹青山,洞裏洞外一派綠意。而從外投入的光線帶着點朦朧的霧氣,像是一抹神光籠罩着整個洞穴。
而人站在神邸一般的洞中,宛若螻蟻,一切都壯美無比。
“哎……”她轉回來對趙啓秀道,“這洞好美,我詞窮啦,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你快作幾句詩出來。”
趙啓秀搖頭道,“我讀書雖多,作詩卻極是普通。不過,我這兒有比這洞穴更有趣的東西。風景再好,總歸是死的,遠不及人的萬分之一,因爲那是活的。你過來聽我說。你絕對想不到……”
“想不到什麼?”
“這璧上文字所說的內容。”
“絕世武功啊?你不要欺負我讀書少啦。若是真的有這個東西,我兩個師傅早就教我了。少林師傅說任何功夫除了苦練沒有其他辦法,武俠小說裏寫的都是騙人的……根本沒什麼可以速成的武功祕訣。真的有,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比如藏經閣裏就有很多,什麼《法華經》《金剛經》……”
趙啓秀道,“誰跟你說這壁上是絕世武功。我還沒說,你就說那麼多……”
李安通笑道,“我愛和你說話,不一小心就說多了。”
“噢!”趙啓秀道,“這壁上的是前任三生閣主的心語。”
“不對啊。”李安通道,“前任三生閣主在水牢裏,我上次在水牢裏都看到過她。”
“我念給你聽一段你聽聽就是了。”
於是趙啓秀開始口述——
那日我姐姐帶他回家,當着我的面。我知道,她這樣做是故意來氣我的。
可笑的是,她做到了。看着他們站在一起,我好恨。我姐姐還裝作不知情,讓這個男子來和我打招呼……
可笑,太可笑啊!我故意專注地看着他,假裝很認真地聽他說話。我知道姐姐絕對沒耐心聽他講話,在這一點上姐姐做得不好。哼她一直都太驕傲了。
趁着姐姐不在,我還故意露出我修長的大腿——他們說這是我全身最美的地方。我小心地碰他,他很害羞,手足無措地跑了。
難道姐姐真的要留下這個男人嗎?
姐姐,和這個男人,會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不!
我叫鍾婆帶我到姐姐房間的隔壁,我晚上不睡,聽他們談話,以往我也有聽姐姐和其他男人的,不知怎麼的,我覺得今晚會是不一樣的感受。我聽他們嬉鬧、調情、放肆,然後纏綿,瘋狂地纏綿,不,那是**,像個畜生,在我眼裏是。
姐姐動情的呻吟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到我的耳裏,我感到我的血都在奔流、歡唱,那一刻,我的靈魂和姐姐同一,姐姐愛就是我在愛,姐姐恨就是我在恨。
打從出生以來,沒有一次,像今日這樣,我和姐姐那麼親密過,也沒有一個男人可以這麼親近我們。
可是鍾婆害怕姐姐,勸着我早點離開。我挨不過她的請求,只好離開了。不過那日以後,我每晚都會來聽,然後白日趁着姐姐不注意勾引那個男人……
終於那一日,姐姐闖入我的房間,揪住我的頭髮,把我摔地上,憤怒地斥責我。我被扯倒在地上,根本無力反抗,在地上不住地顫抖,像一灘爛肉……
母親聞聲趕來,大哭道,“你們姊妹倆怎麼就不能相親相愛呢,爲什麼總是要這樣呢,啊!”
姐姐也哭着跟母親訴苦,“她勾引阿良,媽媽你也不管管!你爲什麼不管她!我在外面那麼辛苦,三生閣都是靠誰起來的?喫我的用我的,能不能不要煩我!能不能不要煩我!她呢,就是個廢人,還整日裏作妖!”
姐姐擦擦眼淚,又恨恨地轉向我,“你別以爲阿良會喜歡你,他都告訴我了!你也不照照鏡子。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鬼樣子!三生閣的主子以後就是我了,什麼都是我說了算。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否則我可以把你趕出去,我說到做到!”
她走後,我歇斯底里,瘋狂地砸東西。她憑什麼這麼說我!我是什麼模樣,我會是什麼模樣!那個膽小的男人敢告訴姐姐嗎!姐姐那麼強勢!他敢嗎!姐姐就是在騙我!
噁心極了!我簡直受夠了!
我想殺了自己,可是母親哭着抱住我,還勸我就在這房裏不要出去,不要出去給姐姐惹麻煩,還說家裏全靠她……
“不可能!她休想。我哪裏丟臉了?丟臉的人是她,我就要出去!三生閣又不是她一個人的,這是姑姑留下的東西,憑什麼她一個人全佔了?他們看到我也要叫我一聲三姐的!我哪裏不如她!”
母親只是抱着我哭,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對我心存愧疚,同時因爲多照顧了我,忽視了姐姐,又覺得愧對姐姐。
我鬧了一通,死也沒成,撒潑了一陣,又安靜下來。因爲我聽到了一個消息,三生閣要準備一場盛大的婚禮,關於姐姐和阿良的。可是我說什麼也不會讓她順順利利。
她以爲她能關住我?憑什麼?就憑她是姐姐?
婚禮那晚,我在典禮上大吵大鬧,於是三生閣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當今的三生閣主有個這樣的妹妹——像我這樣的——妹妹。
我胡言亂語,說阿良已經和我在一起睡過了,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全部被我放大了。那個男人嚇得臉色發白,一直跟姐姐解釋。我看到姐姐穿着一身紅嫁衣,面色鐵青地站在那裏,那麼美卻又那麼慘,我的心情就莫名得好。
她死死盯着我,那眼神彷彿在說——我爲什麼還不去死?啊,我可憐的姐姐,我曾經想死啊,無數次,可是我太膽小了,死不掉啊,或者我真的太醜了,連閻王也不敢收我。我也很痛苦。
我也希望姐姐幸福,可是我做不到啊。所以姐姐不能丟下我獨自去幸福啊。
不要丟下我啊。姐姐。
聽到這裏,李安通指着巖壁問,“爲什麼你講的我都聽得懂,上面的字我卻看不懂呢。”
趙啓秀道,“這妹妹的文采極好,採用的是文賦的形式。我把她的文章大概翻譯了一下。”
“所以這個妹妹爲什麼那麼痛苦?她到底怎麼了?”
趙啓秀看向巖壁,嘆了一口氣道,“你聽下去,很快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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