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喫過這樣的菜,只覺得今天無論哪道菜都很是美味,讓她光是吃了一筷子還想伸第二次。
只是想到今兒個還有嬌客,就頗爲顧忌。
黃珍珠見她臉上的笑,越發覺得心裏難受了。
這樣的食物,怕是在世家大族裏面是頗爲稀疏平常的,沒見那兩個小姐對於這些葷味瞧都不曾瞧一眼,只是吃了幾筷子家裏頗爲司空見慣的素菜。
可自家的女兒卻……
黃珍珠咬了一口獅子頭,確實味道鮮美,馬蹄中和了油腥花味,多了些甘甜清爽。
哎!
趙青桃是不知她娘心中所想,只是把覺得好喫的都給她娘夾了兩筷子。
她自己可以不喫,但得給娘多嚐嚐!
家裏窮困,其實已經好久沒喫過葷腥了,也就三叔家心疼她們,但凡有些好喫的送些來,但她們卻也不敢多要。
而這頭,趙青梔比起喫的,她更在意旁邊坐着的顧柳二人,她默默地打量着對方的談吐舉止。
她發現,說話時,兩人都頗爲嫺靜,都是輕輕啓脣,露出白皙如貝殼的牙齒,輕聲細語的。
說到好笑的時候還會以帕子掩住嘴,姿勢很是優美。
而無論是坐還是站着,她們的身板都是筆直如松柏的,瞧着挺拔又好看。
還有那漂亮的臉和那白淨的皮膚,甚至衣服首飾都是她沒見過的華美。
趙青梔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
見幾人話語停了一輪,她悄悄給趙宛舒夾了筷雞肉,湊過去低聲道,“阿宛姐姐,她們真的都是官家小姐嗎?是不是官家小姐都長那麼漂亮啊?”
趙宛舒扭頭望去,見趙青梔眼底的欣羨光芒,她愣了愣,“算是吧!不過,姑娘家都是嬌豔,咱們阿梔也甚是美麗的。”
“她們真白。”
“那是沒曬太陽,阿梔可以多喫點青菜,也會變白的。”
“哦哦。好。”
眼看着趙宛舒還在給兩人張羅菜,趙青梔又覺得心裏癢癢的,她扯着趙宛舒的衣袖道,“阿宛姐姐,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趙宛舒搖頭拒絕,“今兒個不行。我這裏有客人,不能招待你。明兒,改明兒好不?”
趙青梔有些失望,悻悻然住了口。
趙宛舒也不是故意拒絕她,擡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好了,咱們姐妹什麼時候都可以的。等後頭有空了,咱們去爬山成不成?”
“好。”趙青梔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
晚飯算是喫得賓客盡歡。
飯後,趙宛舒就陪同顧柳二人回去。
林彩雲和黃珍珠卻喊住了趙青桃姐妹幾個。
“阿桃,阿梔,杏子,你們幾個都過來,我有話跟你們說。”
趙青桃本來是想跟着桑枝去幫忙的,聞言頓住了腳步,不解道,“什麼事兒,娘?咱們不回去說嗎?”
黃珍珠咬了咬牙,“不用,現在說!”
黃珍珠點頭謝過,就隨着林彩雲過去了。
等到了廂房,林彩雲一離開了,黃珍珠就關了門。
她深吸了口氣,轉過身望着跟前幾個亭亭玉立的姑娘,眼眶不由一紅,嘴角蠕動了下,話還沒出口,淚水就先不爭氣地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趙青梔一愣,連忙過來扶她,“娘,怎麼了?是出什麼事兒了嗎?您與我們說,還是家裏遇到了什麼難事?或者是誰欺負了您?”
趙青桃也回過神來,幫着把黃珍珠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是啊,娘,咱們娘幾個總是要好商好量的,你有什麼話就說吧!這是突然怎麼了?”
趙青杏不懂事,只蹭蹭蹭地跑到黃珍珠身邊,抱住了她孃的腿,奶聲奶氣道,“娘,娘,不疼,呼呼……”
她以爲她娘受傷了。
黃珍珠見得孩子們個個都這般懂事聽話,又孝順可人,又是欣慰又是難受,她抱起最小的趙青杏,親了親她的臉蛋,哭道,“沒事,娘沒事,娘就是……捨不得你們!”
“娘,你說什麼呢?”趙青桃皺眉,“到底是怎麼了?”
趙青梔卻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慢慢的變了。
黃珍珠望着兩人,趙青桃已然十六歲了,已經出落得很是標緻,若不是家裏耽擱,早就該說親了,再過兩年就該成親生子了。
而如今卻只能在家蹉跎。
趙青梔小一些,但也是十幾歲的人了,再過兩年也耽擱不得了。
她閉了閉眼,終於下定了決心,她開口道,“你們見到今天兩位大小姐,可是羨慕?”
“羨慕?”趙青桃笑了笑:“羨慕是羨慕,但咱們家也不差。咱們娘幾個這日子如今不也照樣過得紅紅火火的嗎?”
“娘,您到底想說什麼?”趙青梔問道。
黃珍珠舔了舔脣角,她是知道趙青梔這孩子向來心氣高的,她問道,“那若是你們也能過這樣的日子,你們可願意?就是那種,呼奴喚婢,錦衣玉食的日子?”
“娘……”就是趙青桃遲鈍,此時也感覺出不對勁了,她眯了眯眼,“您……”
趙青梔就比較直接了,她開口道,“娘,您是想問我們願意不願意跟着爹是不是?”
黃珍珠被說破了打算,也沒有隱瞞,她重重點了點頭,“你三嬸今兒個跟我聊了聊,你爹託她來說和了。但我不可能回頭了,可你們不一樣,你們是他的血脈,是他的女兒,這是切不斷的血脈關係!”
“不管如何,以後你們見着他都得叫聲爹!”
“如今,他被認回去,要搬去燕北城過富貴日子了。你們若是願意,那也能跟着走,今後也是那大家小姐,無論是生活,還是說親嫁人,總是比跟着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強。”
“就好比剛纔那兩位小姐一樣,你們也能過上那樣的好日子。所以,你們要是願意跟他走,我也是……替你們高興的!”
趙青桃:“可是我們走了,娘你怎麼辦?杏子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