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軍不必多慮,如今是呼延恕有求於我,他不敢輕易發難。若他真有不軌之心,喫虧的只會是他。”羅煙凝面不改色地說道。
蕭梧在一旁附和道:“將軍放心吧,我家主子既然敢答應呼延恕,就不會給他們可乘之機。”
“對啊,連童小將軍方纔都吃了虧,難道呼延恕那個跛腳兒子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不成?”雲三雖然沒有笑,但他那張天生的笑臉在樊肅和童清看來實屬狂妄。
童清白了雲三一眼,小聲嘀咕了一句:“卑鄙!”
雲三笑呵呵地笑道:“小將軍,兵不厭詐。”
“哼!”童清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
樊肅沉吟片刻,不容置疑地開口:“老夫派一千人給你,以壯聲勢。每接回一批百姓,便撤走一批人馬。等人撤走之後,就算呼延恕爲難你,你脫身也不會有後顧之憂。”
樊肅那張被風沙鐫刻出皺紋的臉,讓羅煙凝心中生出酸楚之意,若非自己玉飛狸的身份不能輕易暴露,她真的很想告訴他實情。
千思萬慮之後,她才點頭應道:“好。”
見她同意,樊肅心裏感到一絲輕鬆。不知爲何,他覺得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女子非常的不簡單。
這時,童清起身堅定地請求道:“大將軍,末將願同玉姑娘一同前往!”
羅煙凝奇怪地看着他:“又不是衝鋒陷陣,童小將軍跟着去作甚?”
樊肅看了看羅煙凝,又看向童清,似乎在等他一個合理的說辭。
“這次呼延恕親自送石頤斐過來,我們若是沒有一個將領,未免遭他們輕看,認爲秦羅朝廷把希望寄託在江湖中人身上!”童清認真地看着樊肅。
羅煙凝輕笑:“你是擔心有損朝廷威望?”
“是。”童清毫不遲疑地答道。
樊肅笑了笑:“準了。不過這次你要聽玉姑娘調遣。”
“是!”童清略顯高興地應道。
羅煙凝笑得意味深長,剛好她對這個童清有些好奇。
去邊界一事定下之後,屋裏的氛圍好了很多。樊肅和藹地看着羅煙凝問道:“序凝公主近來可好?”
雲三和蕭梧愣了一下,又像沒事人似的喫飯喝酒。
羅煙凝點頭,淡淡迴應道:“甚好。”這般情形在她看來,有一種相逢不相識的淒涼。
“那丫頭心性直爽豪邁,與老夫甚是投緣。以前聽她說起玉姑娘還不覺得有什麼,如今再一看,你們倒是有些相似之處。”樊肅感嘆道。
羅煙凝不動聲色地笑道:“能得老將軍賞識是晚輩的榮幸。”
“算不得榮幸,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們都是秦羅棟樑。老夫一把年紀,也該服老了。”樊肅羨慕地感慨道。
“邊關氣候多變,臨走前序凝公主託我問將軍,她給將軍的藥可有效果?”終於,羅煙凝還是忍不住關切的開口。
樊肅突然笑了,連帶臉上的皺紋都帶着笑意:“小丫頭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老夫挺好的。讓她放心吧!”樊肅高興地又喝了一杯。
戊城如今還不算真正的春天,日頭落得早。童清見樊肅有了酒意,催促着他回去歇息。
回營的路上,樊肅問童清:“你認爲玉飛狸怎麼樣?”
童清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只得老實回道:“武功和下毒的手法極高。腦子也好使,就是爲人太狡猾了些,真跟只狐狸似的。”
“說的沒錯。”樊肅贊同地點頭,臉上的酒意似乎被風吹散了,“她一開始就知道老夫在試探她,可她沒有表現出半點浮躁和不滿,反倒心甘情願任由老夫試探。這等心性不是一日兩日就能練就的。”
童清困惑地看着樊肅:“但末將總覺得她有些邪性。萬一呼延恕許她什麼諾言,她會不會…”
樊肅篤定地搖頭:“不會。她雖然邪性了些,但本質不壞。何況,能與序凝公主有這般交情的人,不會差。而且以她的身手和醫術上的造詣,想要高官厚祿還不是手到擒來?何必背個叛徒的名聲?而且呼延恕能給她什麼?你啊,別胡思亂想了!”
“但是末將還是很費解,她到底什麼時候下的毒!”
樊肅笑了笑:“若是能被人輕易看出來,江湖上還會有那麼多人忌憚她?”
童清無奈地垂下腦袋,技不如人啊!
相互告別之後,羅煙凝坐在屋中靜靜地望着窗外出神,身上被一層淡淡的憂思籠罩。
今晚還沒結束。
雲三略顯醉意地靠在椅子上養神。
蕭梧坐到她旁邊安慰:“主子,等這事兒過了,你在跟老將軍實話實話吧。不然故人就在眼前不能相認,屬下都看着難過!”
“唉…”羅煙凝嘆了口氣,“到時候再說吧!郭俊燁還有多久過來?”
“應該快了。他如今是樊老將軍身邊的人,擅自離營怕是不容易。不過只有兩天,夠我們查玉簡的事麼?”蕭梧好奇地問道。
“查到哪算哪,別人精心佈置那麼久的局,沒那麼容易破。”羅煙凝淡淡地說道。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門外響起敲門聲,雲三驀地睜開眼睛,臉上的酒意瞬間消失殆盡,彷彿剛纔根本沒有喝酒。蕭梧開門,確認四下無人監視後,才把人放進來。
郭俊燁自從到戊城後,就沒閒過,跟隨樊肅出入沙場數次,原本白皙溫潤的臉,如今也多了幾分被風沙侵蝕的痕跡和從前沒有的剛毅。
“參見主子。”郭俊燁單膝跪地,恭敬地給羅煙凝請安。
羅煙凝欣慰地看着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起來說話。”
郭俊燁正襟危坐,等着羅煙凝的問話。雖然眼前這張普通至極的臉與她本來面目大相徑庭,但她沒有收斂的氣度,依然讓郭俊燁倍感壓力。
“許久沒見你傳信回來說起玉簡的事,是遇到棘手的問題了?”羅煙凝靜靜地盯着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