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煙凝見黎瓊被嚇得不敢出聲,冷笑了一下:“這就被嚇到了?私刻玉簡的時候就沒想過後果?”
黎瓊臉上全是汗,她根本沒想到,這個女子比剛纔那個冷麪男子更加不講道理,問得問題也更加尖銳。
不過他思索了一下,說與不說反正都是死,如今右臂也斷了,就算活着也只是個廢人,何必讓這些人再從他這裏得到什麼消息?想到這裏,黎瓊偏過臉去了。
在場的幾個業火軍向黎瓊投去了同情的眼神,徐闊則是幸災樂禍地笑了笑,彷彿在說序凝公主手段不過如此。
羅煙凝也不惱,她笑道:“看來在樊家軍裏待久了,人也變得有骨氣了。本宮倒是想看看,你骨頭有多硬。”
說完,她讓蕭桐點了一盆火進來。
黎瓊根本不擔心她要用酷刑對待自己,端火進來無非就是烙鐵這種把戲。
然而,羅煙凝卻把從身上搜到的牛皮扔了進去,輕描淡寫地說道:“就把你在乎的東西一件一件毀了吧!”
黎瓊猛地轉臉,看着爺爺最後的字跡逐漸被火苗吞噬流下了痛惜的淚水:“不要!”
羅煙凝淡淡地看着他,平靜地說:“你若執意不肯說,下一件就是你的寶貝狼牙。你們胡人不是都指望死後能魂歸故土麼?等狼牙燒燼,本宮若是得不到滿意的答覆,便把你碎屍萬段,丟進火裏燒得連灰都不剩,你就再沒機會了。等你死了,本宮再派人去你們黎家墳塋,替你看望一下你的父親和爺爺……”
“我說!我說!”黎瓊強行掙扎扭動着劇痛無比的身體,“我跟許家沒有任何關係!是許家派人來找到我,給了我父親和爺爺的遺物!並告訴我只要按她說的做,就能替他們報仇!許家和四王子的關係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許家做的一切都是四王子安排的!”
徐闊在一旁驚掉大牙:這也行?!
“這批糧食是怎麼運過來的?”羅煙凝拿着狼牙吊墜,在火盆上晃了晃。
“有的是走了密林悄悄背過來的,有的是放在糞車底部運出去的。後來關卡太嚴密,運不走的都被燒燬了。”黎瓊眼睛盯着狼牙吊墜,老老實實地答道。
“清州那邊呢?”羅煙凝追問道。
黎瓊似乎看起來有些不甘心:“連秦羅都走不出去,清州自然也到不了。只能燒了。”
“樊家軍的事你透露給石頤斐多少?”羅煙凝緊接着問道。
黎瓊搖頭黯然道:“樊家軍布軍隨時有變動,自從那老東西把我調離他身邊之後,我便再也接觸不到那些信息,即使告訴四王子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羅煙凝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揮刀斬斷了吊着他的繩子。黎瓊擡眼看着她,早已明白了她的身份。
羅煙凝把狼牙吊墜扔在他面,黎瓊一把把吊墜抓在手上,眼角含淚。
沒人知道黎瓊被蕭桐帶走之後是怎麼死的。
徐闊大大咧咧地上前問道:“序凝公主,你怎麼知道動那兩樣東西,這廝就會實話實說?”
羅煙凝看了他一眼,戲謔道:“猜的。”
不等徐闊再問,景長天已經開口了:“接下來你有什麼安排?我這些親衛雖然人手不多,不過既然到了戊城,也能聽你調遣。”
“殿下!”徐闊驚呼道。
景長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徐闊就被孟洋拉着走了。
異邦人這次來了差不多三萬人馬,羅煙凝此時此刻也顧不得太多:“他們暫時沒有再攻城,想必是想看戊城自行毀滅。正好你的人可以暫時休整一下,我這邊也能儘可能的多救些人。”
景長天略作思考後道:“治病救人幫不上你們。不過我倒是認爲能趁此機會召集戊城將士們商議退敵的對策。我們從外邊進來,比城裏更清楚異邦人的佈防,這點很關鍵。”
羅煙凝點點頭,眼裏閃過一絲狠厲:“病情只要稍有好轉,我就能騰出手來一起殺敵了。”
這會兒沒有外人在,景長天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殺敵可以,但不能深入敵軍。要殺石頤斐的前提是有十足的把握。”
想起那名女子,羅煙凝神情黯然:“其實在給石頤斐治腿的時候,我已經動了手腳。他活不過三年。可惜三年太長,變數太多,我忍不了。”
“他敢用這等陰毒的詭計,就一定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我答應你,只要有機會,一定取他性命祭奠因他而死的百姓。”景長天堅定地說道。
羅煙凝輕輕搖頭:“這次是我大意了,若是我……”
景長天溫柔打斷了她的話:“你這樣說,那我豈不是也有錯?那時候我不也在你身邊麼?跟異邦人打了那麼多次,我也沒想到石頤斐會這樣。誰能想到他佈局布了那麼久?”
“你有沒有想過,他和許家是怎麼搭上線的?這條線搭了多久?他圖的是秦羅南夏,許家圖的是什麼?許家的所作所爲,又跟……”景長天遲疑了一下,接着道,“又跟何家有多少關聯?”
羅煙凝平靜地說道:“算起來許夢也就二十來歲。她的背景我派人查過,是徹徹底底的秦羅人,自小被何家家主何傑宗夫婦撫養大。我實在想不出她有什麼理由背叛秦羅,石頤斐能許諾她什麼?我師父跟何傑宗是故交,我覺得憑師父的眼光,不至於交到心胸險惡的朋友。”
“以前聽聞因爲何九霄她對我有所不滿,但我與何九霄早就不相往來,她也得償所願地嫁給了何九霄,還有什麼理由做這些?至於牽線搭橋的人,想必冷少卿身邊那位蔡司有脫不了的干係。”
一個個看似毫不相干的人,竄起一件件陰謀,加之戊城鼠疫影響,饒是羅煙凝冰雪聰明,也不免覺得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