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煙凝兒想喝,師父泡便是。”
見愛徒無恙,多日淤積在天疏老人心頭的愁雲終於散去了。他已年過七旬,就算身體再怎麼好,武功再怎麼高強,依然經受不住太大的打擊。
“跟老夫說說,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天疏老人一邊擺弄着茶具,一邊正色看着羅煙凝。
羅煙凝笑了笑:“您老人家都替徒兒報仇了,還提這做甚?”
“你終究是我天疏的徒弟,理當讓老夫清楚。何況老夫年事已高,有些事承受不起了。這次你遭暗算,老夫寢食難安,夜夜心驚膽戰…”
“師父…”
天疏老人給羅煙凝倒了杯茶:“江湖兇險,老夫得多替你師兄妹二人多打算一番。”
看着天疏老人憔悴的模樣,羅煙凝心酸不已…
茶爐裏炭火噼啪作響,似乎在催促羅煙凝。她喝了口茶,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最後她像是做了什麼決定般,望着天疏老人緩緩開口:“師父,我就是玉飛狸。”
不過羅煙凝依然沒說出業火令的事。並非不信任天疏老人,而是她不想天疏老人再爲她過於操勞。何況,知道得越少越不容易被捲入紛爭之中。
天疏老人鬆了口氣:“老夫果然沒猜錯…”
羅煙凝詫異。
天疏老人沉默地給她添了茶後才說道:“你與玉飛狸幾乎不會同時現身。戊城一事雖說完滿,卻也成了最大的證據。”
“江湖中不乏俠義之士,但‘玉飛狸’所爲已然超過俠義二字。何況景長天還摻合進來了。”
“老夫雖然不清楚爲什麼你要隱瞞身份,不過你是什麼心性,老夫清楚,所以沒有干涉你的必要。”
“事到如今,很多人都在猜測你的身份,依老夫看,索性不必理會。越是琢磨不透越是讓人忌憚,‘玉飛狸’這個身份能給你帶來很多方便。”
羅煙凝心中一動,不禁恭恭敬敬地朝天疏老人拜了拜:“多謝師父…”
她原以爲師父會責怪,卻不想師父竟然這般維護自己…而天疏老人這番話似乎也在提醒她,她的一舉一動是他看在眼裏的。
想到這裏,羅煙凝有些心慌,她剛想說點什麼,卻被天疏老人打斷了。
“話說回來,那幫武林敗類,老夫果然沒錯殺!只是沒想到何傑宗一生良善,卻被人利用…人心可畏吶!”
“回宮之後我會跟皇上請旨放過何家主。”
天疏老人愣了一下:“老夫與他已經斷了往來,該怎樣便怎樣吧!”
羅煙凝淺淺地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雖然師父與何傑宗斷了交情,但若她真是雷霆手段的話,恐怕師父還是會難過的吧…
不過天疏老人並非執着於過往的人,對於已經摒棄的關係,他並不留戀。對他而言,羅煙凝活生生好端端地回來已然是極大的驚喜。
至於其他的,一切自有天意。
略微惆悵一下後,天疏老人笑呵呵地開口說道:“南夏那小子不錯。雖然沒見過,不過聽君懷說起來他是個好的。有空帶來給老夫見見!有個人護着你,老夫能安心些。”
見天疏老人越說越遠,羅煙凝心裏嘆了口氣,紅着臉往茶爐里加了一小塊碳,故意板着臉道:“你莫不是有了新徒弟就想把我和大師兄趕走吧!”
“什麼新徒弟?你可是老夫的關門弟子!老夫哪還有心思收徒?”天疏老人義正嚴辭地白了羅煙凝一眼。
“哼!”羅煙凝傲嬌道:“山下那小子可口口聲聲說你是他將來的師父!”
天疏老人略微思索了一下:“你是說邢若影?”
“嗯!”羅煙凝嫌棄地點頭道:“一身蠻力,咋咋唬唬的居然能入你眼!”
“哈哈哈!”天疏老人不由得笑了起來,“那是留給君懷的。”
羅煙凝不解地看着天疏老人:“留給大師兄?”
天疏老人捋着鬍鬚笑了笑,而後嘆了口氣道:“邢若影那孩子在武學上天分不錯的。雖說性子野了些,不過心性純良。越是這樣的人,越能分辨黑白。”
“君懷常常義氣用事,一旦被衝昏頭腦,難辨是非。今後有邢若影在身邊,也能替他甄別一二。你回長序城的時候把他帶上交給君懷,就說是老夫交代的。”
羅煙凝撇撇嘴,不樂意地看着天疏老人:“甯莞莞又不會害他。莫不是師父也認爲雙月殿是邪門歪道?”
“哼!”天疏老人瞪着羅煙凝,“難道老夫沒告訴過你什麼才叫邪門歪道嗎!臭丫頭!居然敢編排老夫!”
“哈哈!徒兒不敢!”羅煙凝笑嘻嘻地撒嬌,而後又好奇問道,“師父,師兄與莞莞兩情相悅,咱無極峯迎來喜事的日子想必不遠了,真到談婚論嫁的時候是你去還是讓雙月殿的人過來?”
之前羅煙凝遭遇不測,誰也沒心思提這事。如今羅煙凝說起來,天疏老人臉上的每根皺紋都帶着笑意。
“自然是老夫親自去!”天疏老人得意地說道。
羅煙凝嘿嘿一笑,故意調侃道:“你老人家是江湖上人人敬重的天疏老人,你只要說一聲,雙月殿把莞莞擡上來都行!”
“不行!”天疏老人堅定地搖頭,“該有的禮節一樣都不能少,那是對人家最起碼的尊重。雙月殿在江湖上地位尷尬,君懷娶人家聖女,若是老夫不去,別人會怎麼看雙月殿?”
天疏老人喝了口茶又繼續開口道:“你師兄妹二人的路都不好走,老夫…”
“懂了懂了!”羅煙凝笑嘻嘻地打斷天疏老人,她纔不想聽老頭子生生死死的話。
活着就該珍惜眼前。
“鬼丫頭!對了你那身醫術怎麼學來的?”天疏老人慈祥地笑着。
人過古稀,介懷的少,在意的也不多。
羅煙凝笑呵呵地指着隔壁三層高的閣樓:“師父!你有多久沒去你藏書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