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只記得自己那位強大的族長父親一去數年不見歸來,等到再見時,他已經變成一塊狀貌悽慘的殘屍。他只記得,那時的他年輕氣盛,很容易地就被內心的仇恨矇蔽了心智,嗜血的性格在這時徹底爆發出來。
他憑藉強大的實力擊敗一切競爭者登上族長之位,然後,便發動了規模空前的滅族戰爭——他不管他的父親是如何死的,只要參與進來的族羣,都必須付出血的代價——但是,當他從祭祀那裏得知周圍有數個星域、大大小小數百個種族都殘餘了對浚機的圍殺,而這一切的原因,竟然只是爲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空玉……
浚恆的心裏頓時有點絕望。
窮山屍族雖然強大,但是也僅僅是在窮山星域來講,放在外邊也只是一箇中等偏上的族羣,有很多的力量能夠在彈指間將他們滅絕,而那些參與的種族之中,就有這樣的存在。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開始不斷迴盪起一個低沉的、聽來高不可攀的竊竊私語聲。
起初,浚恆只是當它做自己壓力過高產生的幻覺,但是他當時已經是命宮末期,只差一步便可進入命宇祕境,身體上是不可能出現問題的。
意識到了某種可能性,浚恆開始主動尋找和溝通這個聲音。
他成功了,並且獲得了強大的力量,比他的父親還要強大十倍的力量,都是那聲音的主人給予、不,應當說是賜予的——因爲那聲音說,世間生靈皆是它的下臣。
不過,雖然在短時間內擁有了那等強大的力量,浚恆並未在第一時間讓全族強者出擊,而是開始制定詳細的計劃,比如先從那些存在感不強的族羣下手,一個一個來。
但是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影響着他的思考,總是讓他做出一些錯誤的、激進的、甚至是瘋狂的決定——他一直在壓制着這種思想,但是在某天,他出神之時,這種思想迅速佔據了上風。
浚恆的思想如同瘟疫一樣很快傳遍了整個窮山屍族,全族上下將近兩百億人全都陷入了瘋狂之中,他們的力量在提升,他們的思想在狂化,他們的一切都開始被那個強大的、無處不在的思想支配。
然後,那場古來罕見的滅族大戰便發生了。
過往的一切開始在浚恆那點殘存的靈光中閃現,讓那將要燃燒殆盡的靈光再度發光,但這僅僅是迴光返照罷了,綠色的火焰將一切將浚恆的一切都焚燒盡了。
此時此刻,符文巨人周圍的空間全部蒙上一層淡薄的炫光,這片和下方那顆星球差不多大小、如同夢幻般的空間裏,浚恆無聲無息地消亡。
一時間,下方的星球上天地慟哭,大地枯黃,有無數的未開化的生靈在哭泣,它們的那點可憐的原始本能中開始有一點微弱的光芒點亮。
在這層炫光外面,第五均、鎮星等人站在一處,它們充滿感慨地看着前方星球上所發生的變化,感應着這顆星球的奇異之處.
第五均信手拈來一株古木主動脫落的枯黃葉片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正欲將之丟掉,卻見一層碧綠色的火苗騰起,將這片黃葉燒成灰燼。
“這!?”第五均忽然輕嘆一聲,忍不住道:“想不到在臨死之前,他竟然將全族獻祭產生的靈體能量注入這顆行星的能量場,使之充滿了無限的可能。”
“這個種族,真是越來越神祕了,我更加地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是什麼讓這樣一個前途無量的種族最終走上了這樣的道路?”禹農如是說,他剛講完,句昀便從那層光幕中走出來,說道:
“你們不會想知道的——光是想一想就覺得不對勁,連我的記憶中都沒有關於窮山屍族爲何突然禍起的詳細信息都沒有,更不要說你們……或許,這裏面有一些……不屬於我們這個層次的鬥爭吧。”
幾人後方,閻淼收回金字塔,正好聽到句昀說起這件事,也將自己的靈魂力接入了他們正在交談的能量場中,說道:
“諸位前輩,說起這件事,我剛纔在空玉爆發的時候,好像看到了……”
閻淼的靈魂力信息傳送到這裏就突然紊亂,但是從他那習慣上張開的嘴型上,在場的主人都看出了閻淼想說什麼。
第五均神色嚴峻,道:“若真是它在影響,爲何宇宙意志不給我們絲毫的提示?”
“有可能是宇宙意志也沒有發現它竟然滲透地這麼嚴重,畢竟它們兩者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體的。”鎮星如是說。
第五仁看上去道沒什麼擔憂之色,,他仔細想了一下,說道:“甚至我們今天的行動,也是它瞞過了宇宙意志安排的呢,窮山屍族的復活,或許也是……”
衆人的討論激烈,只有句昀遠離人羣,他遠遠地觀望着記憶中那個星域的大致方向,漸漸陷入了沉思。
“或許……”句昀手撫長鬚,低聲思索道:“或許,是它尋找到了一個強大到足以擾亂宇宙意志感知的族羣,並將自己的意志分散到那個未知的種族之中。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個窮山屍族,很可能就是它最開始‘寄生’的那個種族,不過當時沒有控制好,不小心讓自己的一道分身失控,等到沉睡的主體反應過來時,已經是來不及了……”
句昀不斷猜測,周圍瞭解到詳情的人也不斷交談、討論,閻淼開始不懂了,周圍的人說的東西他大部分都聽不懂,於是,他轉而看向那已經無法動彈的、身形暗淡的符文巨人。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忽然,他發現那已經“死去”多時的符文巨人的腦袋忽然轉了一個角度,那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原本並不存在嘴之類的臉上也長出了一張嘴,還咧開笑了笑。
頓時,閻淼毛骨悚然,一個機靈驚醒過來,再次看向符文巨人時卻再也沒有看到它發生什麼異常的變化。
一小時後,符文巨人徹底消失在光幕中。但是閻淼始終覺得,雖然窮山屍這個隱患被消除了,但是好像有一個更大的東西以此爲開端,開始在衆人之間徐徐展開。
一天之後,衆人掃清了那顆行星以及這座星系中所有窮山屍族的造物,最終,在行星上的某個巨大天坑內尋找到了第五仁當初看到的可能是窮山屍族復活的關鍵。
“這是……”看到它的一剎那,句昀和閻淼幾乎同時驚訝起來,兩人互相看了看,又幾乎同時說道:
“是那顆種子。”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