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謎城追兇 >第十二章 特殊的共事人
    東城區是整個都楓市擴建改造後唯一遺留來的舊城區,各種私搭亂建在這裏盛行。

    地上遍佈各種污水橫流的小溝渠,擡頭望天則被私接的電線切割得七零八落。

    雖然這裏地處亞熱帶,但是晝夜溫差大,初春的夜裏依舊有些涼意。白天積攢日頭正盛的那一點熱火朝天,此刻也僅限於東市區那一排排非法佔道經營的小喫攤上。

    晚上11點,各種烹炸煎炒的油煙,加上偶或因爲電壓不穩亂閃的路燈,把程郡驍和安貞籠罩在一派“人間煙火”之中。

    安貞無奈地看了看手機,然後低頭挑了幾口麪碗裏的雲吞。

    “怎麼,喫不慣?”程郡驍倒是喫得悠然自得。

    安貞白了他一眼,心情低落到了谷底:“沒胃口!”

    誰能想到,就在幾個小時之前,賀隊把這個新“特情”作爲她今後的合作同事,全權託付給了她。

    奈何安貞找遍了藉口:比如說,“我還是個新人帶不了特情”;再比如說,“賀隊您就不怕他真跟犯罪嫌疑人有牽連,我當了炮灰不重要,關鍵是把您下一步的計劃也一併打亂怎麼辦?”

    諸如此類,說得那是如泣如訴,但是仍然動搖不了賀健行的決定。

    在面對安貞因爲焦急小臉擰巴到一塊兒,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時刻,賀健行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鄭重其事地給了她一個堅定地眼神。

    “小安,這次計劃非常重要,程郡驍是枚關鍵的棋子,也是一步險棋。考慮再三,只有你是最合適;也是最聰明的女警官,這才下的決定!”

    “任重道遠”安貞何嘗不知道,只是要她幹啥都行,對方卻偏偏是狹路相逢的程郡驍。

    我說命運吶!

    安貞在心底無聲哀婉。

    “快喫吧,不比你們食堂差。你看做飯的大姐,我在她這裏吃了兩年,她從來不用地溝油,乾淨又衛生!”

    程郡驍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根本不像幾個小時之前才做出艱難抉擇,然後被逼梁山的人。

    反而此時拉達着苦瓜臉的安貞,倒像是被強迫的小媳婦一樣,喪失鬥志的同時,也徹底失去了生活的勇氣。

    “哎喲呵,這個餅子太燙了!媽呀,燙死我了!”湯德意顛着一塊剛剛出爐的蔥油餅急匆匆地跑過來。

    掰了一半丟進自己的大碗雲吞麪裏,然後就手遞到程郡驍面前。

    “驍哥,要不要,剛出爐的!”

    “飽了,問問你身旁這位女士吧。”程郡驍說着,彎起眉眼朝安貞笑了。

    安貞望着湯德意油膩膩的爪子,再看看掰得奇形怪狀的餅,趕緊使出格擋的姿勢:“不要!”

    “拉倒!”湯德意撅起肥嘟嘟的嘴脣,把剩下的半個餅一起扔進了碗裏。

    “豬精!”安貞不服輸,杏眼圓睜。

    “嘿!你個警......青年婦女,你們村的整體素質就這覺悟?你再罵我,我就上你們‘村’舉報你!”

    話都說出一半,愣是轉了個彎。因爲湯德意也知道,在東區這種三教九流混雜的地方,不好暴露安貞的身份,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令湯德意更想不到的是,當程郡驍在劉贇辦公室拍拍他的肩膀,朝賀隊長雲淡風輕地說道:“那我們就走了,賀隊!”時,一夜之間,程郡驍的身份正悄然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

    湯德意唯一能想到就是可能委託人那邊出事了,而接下來程郡驍和自己應該需要繼續配合調查。

    從市局一路出來,湯德意悄悄觀察着程郡驍和安貞,但是看程郡驍今晚還有閒工夫陪女警官喫路邊攤,他覺得事情應該不大,這才放了心。

    想到這裏,湯德意結結實實吃了兩碗雲吞麪外加兩張大烤餅。

    就在湯德意和安貞鬥嘴鬥了一宿,眼看着就要升級到武力階段的時候,程郡驍這纔出手製止。

    程郡驍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痠痛的肩膀,起身結了賬:“得意,早點回去吧,出來一天一夜,你爸該擔心你了。”

    湯德意的父親五年前因爲大兒子湯宇冰的突然離世,受了不小的刺激,腦淤血一病不起。之後就被確診爲阿爾茲海默症,病情發展迅速,現在連自己小兒子都不認識,平時就靠請陪護照顧。

    雖然老父親每天只會重複大兒子的名字,對於喫喝拉撒一直照顧有加的小兒子湯德意不聞不問。可是隻要一提起父親,湯德意就特別上心。

    “那,我回去了驍哥,有啥事兒,誰要是爲難你,就趕緊叫我。”湯德意說着給了安貞無數個眼神殺。

    “嘿!我說豬精,你內涵誰呢?”安貞不服輸,懟了回去。

    湯德意卻不走,直勾勾地望着安貞。

    “幹嘛?!”

    “你也走唄!”

    “我憑什麼聽你的。”

    “我也沒要求你聽我的呀,我就是催你走唄!大晚上孤男寡女,雖然我驍哥玉樹臨風,但是你別打他歪主意!”

    “他......我?!跟誰稀罕似的!”

    安貞覺得腦瓜子疼。對付一個程郡驍不算,只要跟這個單細胞豬精一擡槓,就會悲哀地感覺自己特別中二。

    她轉頭望向程郡驍,得,別指望他這會兒能打個圓場。

    只見程郡驍看戲一般,靠在路邊欄杆上饒有興致地望着安貞,一雙桃花眼此刻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嘲弄笑意。

    安貞氣不過,原本想要留下來找個機會跟程郡驍捋一捋,萬一這傢伙靠不住臨時反水,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但是被湯德意這麼一鬧,安貞頓時就想立馬拔腿走人。

    “行了,再見吧!我要走了!不打擾了!”安貞惡狠狠地一擺手,轉身就朝巷口走去。

    “行嘞!驍哥,那我也就放心走了!”湯德意屁顛屁顛跟上了安貞,轉回頭朝程郡驍擠眉弄眼。

    程郡驍靠在欄杆上,懶洋洋朝湯德意揮揮手。

    一陣風吹過,把頭頂上遮天蔽日的藍花楹枝丫上的淡淡花香送過來,幾朵淺藍色花瓣落在程郡驍的衣領上。

    他拾起來,看了看,用指尖輕輕攆着。

    轉回頭笑盈盈地對正趴在油膩膩地小矮桌上輔導兒子功課的老闆娘輕聲說:“何姐,我走了,時候不早,你也早點收攤帶晨晨回家睡覺吧。”

    “哎,做完這題我們就收拾回家咯。”老闆娘笑着點點頭。

    程郡驍合了合衣領,轉頭的瞬間眸子沉了沉,逼人的目光與剛纔的笑顏無縫對接。他身上那種凌冽的氣質又回來了,踱步走入了深沉的夜色中。

    接近凌晨2點,跳了半宿的路燈終於在頭頂上滅了。黑暗的角落裏,安貞悄悄探出半個身子,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喵”一隻野貓跳上牆頭,巡視領地一般挺着身子立着尾巴,在微弱的月光下漫步。

    安貞擡頭望着幽深僻靜的小巷,一路走來,黏着蛛網年久失修的路燈幾乎全部壽終正寢。

    東城區就像個被拋棄在繁華城市裏的棄子,被許多人遺忘,包括幾乎從來未涉足過這裏的安貞。

    路邊偶或傳來醉漢的哀嚎和胡言亂語,三兩個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小青年,不懷好意地朝安貞吹着口哨。

    安貞緊張地加快了步伐。

    剛纔還在款款踱步的程郡驍,繞過幾條年久失修的泥濘小道,幾次在安貞眼前消失。

    安貞見情況不妙,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地朝前走,可是越慌亂就越容易出錯,就在安貞小跑起來的一瞬間,“啪”地一聲,竟然跟一個不知道哪裏闖出來的醉漢撞了個滿懷。

    “我操你大爺!沒長眼睛啊?”一個留着鬍鬚,頭髮蓬亂的男人惡狠狠地罵道。

    “對不起,對不起!”安貞條件反射,忙不迭地趕緊道歉。

    “喲,是個小妞兒啊,長得挺不賴,怎麼迷路了?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家呀?”醉漢身邊還有一個看上去清醒一些的年輕男人。

    安貞聞言頓時繃緊了身子,手不由自主地伸進了揹包裏,那裏放着一瓶防狼噴霧。

    也許是見慣太多案件,出於職業習慣,她無論出警還是獨行的時候,這個東西都是必備物品。

    “我家就在這個樓上,不用了,謝謝啊!”安貞打着馬虎眼,想快點結束與這兩個陌生男人的糾纏。

    “相逢就是緣分,別那麼急着走嘛!”其中一個男人伸手一把拉住了安貞的胳膊。

    拉扯間,隱匿的筒子樓洞裏,一個修長的身影緩緩探出來,朝這邊看。

    “擦”火柴明滅間,照亮了程郡驍挺直的鼻樑和斜插入鬢間的眉宇,他表情淡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既沒有離開的意思,更沒有上前幫忙的態勢。

    而安貞這邊,另個醉漢已經開始對她上下其手,一個拉一個扯,想要把她拽進漆黑的巷道里。

    “我再警告你們一次啊,別碰我!”安貞由於緊張,說話間都能聽出有些微微顫抖。

    這要是放在平日裏,面對殺人放火的犯罪嫌疑人都沒有那麼緊張過的安貞,卻要在人生地不熟的深夜對面兩個色狼的侵犯,再是什麼神探,對於女孩子來說都是令人絕望的境遇。

    “撕拉”一聲,安貞肩膀上薄薄的襯衫應聲裂開了一道口子,兩個男人見了,像是餓狼撲食一般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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