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謎城追兇 >第四十九章 謎團
    安貞來到一家蘭州牛肉麪館隨便吃了碗麪條打發了一下,再看時間已經是晚上9點半了。

    她決定找個消食的理由走走路,透一透氣,於是沒有選擇過街的天橋,而是從美食城後面繞道,再找個十字路口過街。

    美食城熱鬧非凡,然而出了這一段之後,就是比較偏僻的老舊居民樓。

    這裏跟上海的弄堂非常像,逼仄的拐角樓和直上直下的樓梯亭子間,讓許多家庭不得不把廚房搬到了室外。

    空氣中瀰漫着飯菜的味道,安貞沒有放慢腳步,在經過一個正在路邊炒菜的女人時,不由地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氣味算不上多美味,但畢竟那是家的味道。

    自己又有多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想在家裏藏起來,眷戀依舊的感覺了呢?

    安貞想着,心裏不由地有些淒涼。

    藉着昏暗的路燈,安貞身後那個一個炒菜的中年女人用鍋鏟把鍋裏的菜剷起來,朝自己家小樓道走。

    突然一隻粗壯的胳膊一把勒住女人的脖子,把她往黑暗中順勢一帶,女人悶哼一聲消失在自家近在咫尺的花壇背後。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照平常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計這樣微小的聲音,安貞卻停下腳步,本能地轉頭朝身後掃了一眼。

    然而那裏什麼也沒有——冒着熱氣的鍋子,餘留的飯菜香味,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改變。

    只是剛纔做飯的女人應該回屋子裏去了吧?

    安貞緊了緊脖子上羽絨服的毛領子,突然有些後悔今晚白白繞了那麼遠的路,於是她加快腳步想趕緊走出這條小巷,回家去。

    正走着,兜裏的電話響了起來,打來的是搞技偵同事高偉。

    “喂?安貞啊,上次你跟小張出警的那個案件記錄本被你帶回家了嗎?怎麼找不到啊?”

    “在我第三個抽屜裏,怎麼那麼晚還在單位呢?對了,痕跡堅鑑定這邊有啥發現了嗎?”

    “嗯,我猜你個急性子肯定等不到明天。是這樣的,鞋底印做了比對,45碼男性,個子差不多1米9,體重80公斤左右。哦對了,鞋子是個牌子貨,不便宜。”

    安貞認真的聽完高偉的描述,剛想問問老鼠夾的情況,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出於職業習慣,她一邊保持勻速前進,一邊開始留意身後的人的動向。

    “安貞?你那邊怎麼了?”

    “啊,沒事兒,我腳崴了一下。”安貞藉故蹲下來,用餘光透過對面已經關門的餃子館的落地玻璃觀察了一下身後的動靜。

    一晃眼,確實暗處有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安貞趕緊回頭,身後卻早已空空如也。

    電話那頭的高偉有些擔憂:“安貞,你腿沒事吧?安貞?”

    “沒,沒事,路上有點滑。說到哪兒了?”安貞站起身狐疑地又朝身後望了望,除了各種飛蛾撲向忽明忽暗的路燈發出的“噗噗”聲,遠處什麼也沒有。

    “血跡是人血,性別男性......”高偉在那邊又說了一些其他找到的痕跡,另外還需要鑑定的得等幾天後才能出結果。

    “行了,辛苦你們連軸轉了,明天給你們帶我家樓下的灌湯包!”

    “得嘞,提前謝謝咯!”

    掛了線,眼看着還有500米就出了這條老路,安貞不由地加快了腳步,目光也在周邊的各種應急趁手的物品上來回揣度了。

    什麼窗戶框、破掃把、垃圾堆裏的半塊木板......然而後面什麼也沒有發生,這讓安貞一度懷疑自己最近工作壓力大,產生幻聽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這種自我安慰就徹底被否定了。

    天剛下過雨,安貞站在昨天經過的老居民樓前,望着擺在門口雨棚下的炒菜鍋,裏頭已經汪了半鍋的水。

    渾濁的水裏還飄着一片零星的菜葉子,被淅淅瀝瀝的雨水沖刷着轉圈圈。

    安貞用戴着手套的手從旁邊拿起鍋鏟看了看:“清炒瓜尖,昨天晚上我路過的時候,那個女人正在抄的就是這道菜。”

    “和着這個女的你見過?”魯北蹲在距離安貞5、6米之外的一個磚塊掉得七七八八的花壇後面,伸頭望向安貞。

    “嗯,挺巧的。”安貞點點頭,來到魯北身邊,朝水溝裏看去。

    屍體呈仰躺姿勢,上半身基本上都置身於一米來寬的水溝中,下半身兩條腿一條捲曲着,另一條繃直搭在水溝外面的水泥地上。鞋子已經被踢掉一隻,看樣子這裏就是第一現場了。

    “受害人叫王麗娟,今年35歲;報案人是早晨起來倒痰盂的隔壁鄰居大媽。她家裏只有一個老公,兩人丁克,結婚15年了。”

    說話的是從樓道里剛走訪出來的康正:“王麗娟丈夫說做飯之前兩個人鬥了幾句嘴,女的就端着菜盆出去了。一開始以爲做菜呢,後來等了老半天沒回家,又以爲上親戚家去了,所以沒管。結果今早就傳來噩耗。”

    “死者社會關係這一塊怎麼樣?”安貞跟着康正來到樓前。

    “就很奇怪,她人緣挺好的,跟她丈夫吵架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這個昨晚在場的鄰居也證實了。”康正摸了摸下巴,面上浮現難以置信的表情。

    “確實有點想不通,而且隨身財務也沒有被拿走。”安貞說着怔怔望着女人絕望的臉龐,頸部的勒痕透着青紫色的印記,上面的金項鍊跟印記纏纏繞繞在一起。

    “哎對了,小安,你昨晚大概幾點路過的?”魯北一邊問,一邊繼續勘察屍體。

    “從麪館吃完麪,出來瞅了一眼表,9點半。零時起意繞路走,這段路大概......15分鐘的樣子,那就是將近十點了。”

    安貞剛說罷話,擡眼對上了魯北的表情。只見他表情怪怪的,沉吟了一陣之後,這才緩緩開了口:“這,也太巧了吧......”

    市局刑警大隊裏,毫無意外地忙忙碌碌。“2.16殺人案”成立了專案組。負責調查的警力是從“10.18特大聚衆賭博案”的人力裏頭臨時抽調出來的。

    要麼怎麼大家都怕過年關,因爲彷彿冥冥中自由安排一般,每年過年前後這段時間,總會大案落着小案接踵而來,誓不把刑警隊累個人仰馬翻不罷休的架勢。

    安貞從回到刑警隊之後,看上去就一直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包括此時已經開了一半的“2.16殺人案”的案偵會議。

    嚴副隊長看了她好幾眼,愣是沒有把貌似神遊的她拉回現實。

    好不容易到了散會的時間,剛走出會議室的安貞就被嚴副隊長攔住了:“小安,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今天開會看你有點閃神吶,情況我大致聽魯北說了一二,沒關係的別自責,你又不是神,怎麼能料想到案子就發生在自己跟前呢?”

    嚴副隊長跟劉副隊長有相同嗜好,都喜歡大茶葉缸子泡茶,咕嘟咕嘟喝着痛快。他說着,端着茶缸去接水。

    “嚴副隊,其實我一直不太確定,昨晚是不是見過殺人兇手......”安貞說着,眼神灼灼地望向嚴副隊長。

    “?你是說?”嚴副隊果不其然,有些訝異。

    “我最近不知道怎麼了,總感覺有人跟着,包括昨天晚上也是這樣。這個事沒在會上說,是怕這種沒有證據的胡亂猜想,反而給偵破方向帶來影響。”

    嚴副隊長一邊聽,一邊打量安貞。確實最近她的好像憔悴了許多,半年前初見時候有些肉嘟嘟的嬰兒肥,現在也肉眼可見的變成更爲成熟的女性線條。

    “這樣吧,今天週一,大後天呢就是賀隊長和程郡驍的告別儀式,到時候少不了需要你來綁着張羅。明天你就不用來了,好好回去休息一下。”、

    嚴副隊長說着拍了拍安貞的肩膀:“至於你剛纔說的這個情況,也不要多想,杯弓蛇影這個道理小孩子應該也知道,你別給自己徒增壓力。”

    “嗯。”安貞點點頭:“那我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都楓市高鐵站。

    車窗玻璃緩緩落下來,露出安貞的臉。

    這輛車停在高鐵站對面的臨時車泊位上,車是安貞借的康正的高爾夫。

    安貞側着身子望着車窗外寬闊的馬路和馬路對面碩大的“都楓高鐵”四個碩大的鎏金大字。

    天依舊陰沉沉的,不知道從路邊哪家小店飄來一陣老歌旋律,曼妙的音樂婉轉悠長,唱得是愛情,但反而平添了幾分惆悵。

    這時,遠處一個舉着傘,走路有些蹣跚的人朝馬路這邊來。安貞一眼就認出這個人,趕緊打開副駕的車窗,朝他招手:“這邊!”

    湯德意沒有帶什麼行李,輕裝簡行的樣子。鑽進車裏的時候,身上多少淋了些雨,被空調暖風一吹,打了個激靈。

    “好像提前了十多分鐘。”

    “嗯,是快。”

    “......”

    看得出來,兩個人都在想辦法不讓氣氛那麼尷尬。可是最終還是聊到了死衚衕裏去了。

    一別半年多,再見面時竟然是因爲要跟同一個人做最後的訣別。兩個悲傷的心和在一起,讓悲傷更加悲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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