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外寂靜的房間裏，男人微微垂下眼簾，視線落在江安緊抿的雙脣上。
明明眼眶已經泛了紅，女孩卻還是極力隱忍着不想讓淚水掉落下來。
視線交融到一起，江安嫋嫋的聲音縈繞耳畔，高川聞言眼神中飄忽閃過一絲驚愕。
察覺到男人眸眼中的愣忡，江安輕輕掙脫開他的束縛，彷彿之前說出口的勇氣已經全數用光，她在男人目光的包裹下埋下頭，目光轉向自己手裏握着的玻璃杯上，小聲囁嚅道：“如果不是那晚喝醉了，高醫生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碰我？”
發出聲音的時候女孩並未跟着擡起頭，她好像根本就不是在渴望一個確定的答案，而是對自己說的。
她受夠了這種不明不白的曖昧，受夠了高醫生終日在自己面前一言不發，受夠了男人隻身掌控着全局。
受夠了自己如同小丑一般站在他的身邊。
高川盯着女孩已經爬滿淚水的臉頰，聽着她出言質問着自己那天晚上的事情，怔在原地一時哽咽。
有些說不出口的話，只能欲言又止。
“我在高醫生眼裏究竟算什麼？”江安微微擡眼，晶瑩的淚珠緩緩劃過腮邊，嘴脣上下蠕動一字一頓地說出口。
“江安……”女孩梨花帶雨的模樣落在男人的眼眸之中，他伸出手再次抓住女孩纖細的胳膊，喉結蠕動吞嚥的動作細微。
江安輕鬆一回身便把手臂又從他手裏抽了回來，她再也不想看到眼前的男人因爲心裏頭對自己的可憐去流露出那樣心疼的眼神，不想男人再去因爲所謂的責任而去和自己委曲求全。
江安伸出一隻手拭去了自己臉上掛着的淚珠，一顆心慢慢冷靜下來，向後退了一步和高川拉開了距離，語氣格外平靜地說道：“高醫生，我不想勉強，等到奶奶離開了，我們就離婚吧。”
言下之意便是回到最初的約定，當時高川和她提出結婚的時候就已經挑明等到奶奶去世了便會和她離婚，不會去幹涉她以後的生活。
剛剛好，她需要報答這份恩情，他需要一個妻子。
女孩面無表情的說着，卻又不知道到底是下定了怎樣的決心說出口的。
明明以爲把事情說開之後是不是就會舒服一些，但真正聲音落地的一瞬，爲什麼心口卻又猛然間傳來刺痛。
不是她的，她不會要，也不會奢求。
好像這三個月以來的種種場景皆是海市蜃樓的幻象一般。
看着眼前的女孩如此平靜的說出這番話，表情裏滿是決絕，男人臉色暗了幾分，微微斂了斂睫，不知怎的眼前的場景突然和那天晚上魏煙說出離婚的畫面重疊。
所以她也是想要和自己離婚對嗎？高川臉色陰沉下來，漆黑的眼眸隨之黯淡下來，漠然的眼神令人如履薄冰。
“是因爲那個魏煙嗎？”平靜的聲線淺淡如水，看不見的角落裏男人擰着眉毛已經悄悄握緊了拳頭。
還沉浸在悲慟的情緒之中的江安聽到男人淡漠的聲音，心頭的最後一絲希冀轟然倒塌，一雙澄澈的眸子裏映出男人冰冷的面容。
“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我們之前說過婚內不會干涉彼此的生活，也請高醫生以後能夠遵守約定。”江安冷靜地開口說道，隨後略過身前高大的男人隻身一人走近了廚房。
就這樣吧，回到最初的樣子，這樣她便不會再去報任何無謂的幻象。
就這樣，挺好的。
女孩接完一杯溫水回到自己的房間，無力地蹲下身子靠在身後的門框上，淚水再次如潮水一般涌來。
喫完藥回到牀上躺下，她拿起手機打開微信查看生病這兩天漏看的消息。
很多都是季莞兒發過來的，還有她打來的電話詢問江安後來的情況，還有醫院裏的同事發過來的慰問。
她處理完一切才放下手機平躺下來睡了過去。
真的好累，江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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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晚上江安說出那番話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彷彿一夜之間又回到了起點。
不，應該是要更糟糕一些。
高川因爲實驗室的原因第二天便去往飛到歐洲出差過了將近一週才能回來，在這期間江安按部就班地回到醫院裏上班。
科室裏的一些同事得知她生病的消息之後三三兩兩地跑過來關心了一番，雖然是突發原因，但終歸是曠了一天的班，她2月份的全勤算是泡湯了。
當中最關心她的就是任林了，江安也能察覺出任林對自己的殷勤，仍舊是態度明顯地表示拒絕。
高醫生不在的一週裏她一個人在家也算是過得自由，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實習期的任務上，週末閒下來的時間就主動過去陪奶奶，生活也算忙碌而充實。
高川返回的飛機落地已經是凌晨時分，男人雖然滿身疲憊但還是第一時間先趕回了醫院，一進辦公室就開始馬不停蹄地處理手上的一批事情。
工作一天下來和在醫院和女孩打過幾次照面，江安明顯也是刻意地在避着她，在衆人面前碰到他也是客客氣氣地叫上一句“高醫生”。
彷彿是絕了心要和他成爲陌生人一般，上下班也是自己坐公交車，幾乎每天回到家也都是回到自己的房間不再和高川碰面。
與其是說和男人劃清界限，倒不如說像是在故意賭氣。
這樣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年末，春節臨近，整座城市已經開始張燈結綵的準備起來，走在街上光禿禿的樹枝上火紅的燈籠已經高懸，倒是有些年味。
因爲老太太今年病重的原因，家裏的氣氛比不上往些年，害怕老太太心裏頭彆扭，沈梅也不再四處張羅，只是想着簡簡單單叫上家裏頭的人聚在一起喫頓年夜飯。
知道高川江安他們醫院裏忙，早早地便跟兩個人打了招呼。
江安剛好除夕那天輪到了值班，只好無奈地推脫掉打算大年初一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