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愛乾淨的盛景天，下巴都染了一層烏青，那是剛冒出來的胡茬。
看着此時的他，姜楠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站在那裏進退兩難。
裴野察覺到了姜楠的情緒變化，輕聲說：“東西給我，我先上去等你。”
“我……”姜楠看着他，神情複雜。
裴野沒有說話，從她手裏拿過東西就進了酒店。
門口只剩下盛景天和姜楠兩個人。
許久，盛景天主動開口，“你還好嗎？”
這話像是隔了很久一樣，明明下午還是那樣的怒氣衝衝和她說話，現在忽然就軟了下來。
姜楠回過神來，看着周圍，指着前面不遠處的一處涼亭，“去那邊說吧。”
兩人在涼亭裏坐下。
盛景天盯着她看，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憔悴，反而更加神采奕奕了，看來她的狀態很好。
晚風吹過，姜楠撩起耳邊的碎髮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只要我想知道，不管你在哪我都能找到的。”
姜楠輕聲笑了，“是啊，不管在哪裏你都能知道，真是諷刺。”
盛景天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也正是因爲這樣，姜楠一直被他束縛着。
同樣的，盛景天知道她最渴望自由，所以，他這次來的目的也是爲了這個。
“楠楠，欺騙你是我不對，我和你道歉。”
姜楠詫異的看着他，從來不會道歉的盛景天竟然和她說抱歉？
真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任憑姜楠再鐵石心腸，面對曾經多年的師父也說不出殘忍的話。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公司我是不會回去了。”
“知道你的性子，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盛景天嘆了口氣。
從口袋拿出煙遞給她，姜楠搖搖頭，“不想抽。”
“戒了？”
“沒有。”姜楠也說不上來，今天一直都不太想抽菸，可能是沒有煩躁的情緒吧。
啪嗒一聲，盛景天點燃手中的煙吸了一口。
“雖然你離職了，但是公司的職位還給你留着，什麼時候想回來就回來，你還是姜總監。”
“盛總，我已經離職了。”姜楠再一次強調。
盛景天並沒有當一回事，“我知道你喜歡自由，也渴望自由，我沒有束縛你，只是告訴你，在一切歡樂過後，還有生活等着你，沒有一份收入又怎麼會有快樂的假期？”
這一句話讓姜楠無話反駁。
就像當初他告訴自己的話一樣，讓她努力工作成爲一個不用爲生活發愁的人。
她已經做到了，並且有存款有車有房。
可是並不代表她可以毫不顧忌的去玩耍。
畢竟她還要生活，所謂的存款都會慢慢的消耗。
姜楠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在盛景天說出這個話的時候，她無話可說。
“回不回去也是我說了算，就不麻煩盛總爲我考慮了。”姜楠生疏的說。
“這不是尊重你的決定？你想要做什麼我都尊重你，但是我怎麼做也是我說了算。”
姜楠扯動嘴角笑了笑沒有說話。
忽然間就沉默了下來。
關於那些私事，他們誰也沒有說。
盛景天安靜的抽完了手裏的煙，在旁邊的垃圾桶邊緣掐滅。
擡頭看了眼樓上，有好幾個房間都亮着燈。
他不知道姜楠住在哪一層，哪一個房間。
但是盛景天感覺其中有一盞燈是爲姜楠亮着的。
因爲剛纔他們從車裏出來的時候，親眼看到裴野牽着姜楠的手。
心中忍不住的刺痛讓他很難受。
盛景天從未體會過心痛的感覺，只有在那一刻他才發覺，自己原來也是會心痛的。
“你這個男朋友確實不錯，好好把握。”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姜楠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去解釋，“其實我和他……”
說了一半察覺出不對，她不是應該大膽的承認自己和裴野的關係嗎？
“嗯，裴野確實不錯的。”隨即改變了話音。
果然，盛景天的出現總是會影響到她的情緒。
接下來又是長久的沉默。
盛景天看着時間，已經不早了，起身準備離開。
姜楠也跟着站起來，忍不住問：“盛總這是要走了？”
“捨不得我走？”他半開玩笑的問。
“當然不是，只是想關照盛總，晚上開車注意安全。”
不過是正常人之間的客氣。
對盛景天來說卻很開心，朝着她跟前走近了一些。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摸了摸她的臉頰，姜楠後退一步躲開了。
“我知道了。”縮回手，裝作一切都沒發生，感慨一聲，“回去後還有很多事情解決呢，你在這好好玩吧。”
說完，他朝着車那邊走過去。
姜楠在後面問了句：“是和程小姐之間的事情麼？”
“你幫不了忙，只能我自己解決了。”
姜楠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開口。
她知道，只要說了，所有的堅持都白費了。
迴歸到原點，失去了自由。
看着他上車，盛景天倒車都很緩慢，而且在經過姜楠身邊的時候明顯有所停留。
許是希望她能說那麼一句話。
只要一句，盛景天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直到車過了前面的路，姜楠一直站在那都沒有說一句話。
盛景天知道，他和姜楠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回到樓上，姜楠還沒刷卡，房門就開了。
“估摸着你差不多回來了，熱水給你放好了，去泡個澡吧。”裴野指着浴室說。
姜楠看了眼，浴缸裏已經放滿了熱水，旁邊還有水果以及毛巾。
她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恐怕只有裴野纔會這樣貼心了。
“謝謝。”
“我們之間什麼時候需要這樣客氣了？”
姜楠還沉浸在剛纔的氛圍裏，才反應過來她和裴野之間的關係已經變了。
“抱歉。”
“你看你，又和我生疏了？”
“好啦，我去泡澡。”
姜楠關上門，把窗簾拉上，背靠着門緩緩蹲下身。
雙手抱着頭蜷縮在膝蓋中。
身體的微微顫抖，纔看出姜楠在低聲哭泣。
她的心裏很難受，無法用言語表達的難受。
感覺身體裏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抽空一樣。
姜楠承認，今晚在看見盛景天憔悴的樣子，她已經心軟了。
那是她已經要刻在骨子裏愛着的男人，怎麼可能說結束就結束了？
一直繃着的理智在此時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終於崩塌了。
什麼鐵石心腸，要理智統統都不想要了。
她真的很想在盛景天離開的那一刻追上去，告訴他自己的心裏一直有他的。
就算是回到從前的樣子那又如何？
她甘之如飴啊！
可是，姜楠的理智最終戰勝了情感。
她不能那樣做，不能辜負了還在樓上等着她的裴野。
跟着盛景天離開，或許她會很高興，可是最後被傷害的人多麼的無辜？
心底告訴自己，她不能這樣。
蹲着的時間久了，姜楠感覺雙腿有點發麻。
扶着牆壁慢慢起身，還是腳下不穩跌坐在地上。
外面的裴野聽見了動靜，趕緊跑了過來。
“姜楠，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姜楠強行撐着身體，此時她臉上還掛着淚水，不能讓裴野看見。
浴室的門並沒有反鎖，清楚的聽到裴野正在扭開把手。
姜楠趕緊起來一些去鎖上。
卻依舊沒有來得及，裴野已經進來了。
入目眼前的是滿臉淚痕的姜楠坐在地上，委屈又難受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