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去不斷試探政府的底線，進行這種隨時可能叫你覆滅的博弈，倒不如直接把步調調整爲和國家一致。
實際上，在投資領域，政策風險是越來越被人重視的一個風險因素。
陸長歌清楚明白這一點，並且這個趨勢會在未來得到加強，尤其是十八大之後。
所以別說態度主動地江州官員們了，他甚至都想自己跑到浙江、福建一帶去做點什麼。
有合理合法的經商手段，沒必要把官員系統拒之門外。
他們也尊重陸長歌，沒有把這次私下裏的會面擺到城市新聞頻道上去，雖然實際上和電視畫面也差不多。
就是一個大廳，擺上幾張成橢圓形的椅子，最主要的兩方一把手坐在交點處。
對方是書記領銜，還帶來了市長和祕書長，
這一邊，還是陸知遠帶頭。
外人又不知道陸知遠和季建中的是非恩怨，都覺得既然是外公，那就是陸知遠的老丈人，
是不如親父子那麼親，但說到底就是一家人。
而陸長歌就跟在陸知遠邊上。
外界很少知道，像是這樣的畫面，領導人們談一些什麼，會不會討論什麼改變這個城市的那種大事，
其實是不會的。
本身我們的文化裏是拒絕急轉彎的，體現在政治生活中，就是有經驗的官員，是不會忽然間做出什麼大的動作的。
所以基本上也就是談些常規的問題。
譬如說，你是哪年生人，什麼時候畢業，以後想要幹什麼之類的。
和陸爸交流的時候，就是現在企業是什麼規模了，多少營業額，多少員工。
江州是全國經濟發達區域，政府的服務意識強一些，所以也會關懷企業還有什麼困難，需不需要幫助，有什麼問題需要解決。
開場閒聊的場面話大概就是這樣。
而要真正開始談的時候，陸爸就會簡單講幾點，譬如說感謝領導關心，然後介紹企業發展情況，需要協調解決的問題。
如果願意，也可以談談自己對於中國經濟和城市發展的想法。
書記的講話就更爲簡單了，基本就是江州市的經濟發展情況，取得的成就、還存在的不足，未來的目標等等。到最後就會提一些希望和訴求，
這都是私下裏通過氣的，所以大致上就是陸爸之前說的那樣，核心就是一個：趕緊投資！
像這樣的座談，其實看人，如果雙方都放不開，那就是公對公，如果比較健談，就容易傳出笑聲。
今天，還有個特別，就是陸長歌、
按照正常的邏輯，這種小年輕沒有發言的機會，聽聽就好了。但顯然人們看他都不會把他當成陸長歌，而會當成季建中的外孫。
所以書記還是提到，說：“陸總，你兒子也在哈，年輕人有什麼想法，我們聽聽？”
陸爸看了兒子一眼，陸長歌微微點頭，說道：“我首先表個態，我是生在江州、長在江州連大學都在江州讀的人，對這座城市很有感情，不管走到哪裏，我肯定都是江州人，而且以江州人作爲驕傲。”
這話肯定是受用的，講出來對面一排的領導都是高興的。
“第二，就是中國人都有故土情結，所以只要有能力，能做到，那麼一定會爲這塊生我養我的地方出力，而且是不遺餘力的出力。”
陸長歌倒是沒發現學校的黨高官也來了，本來也不認識的，他還以爲坐着的都是政府領導呢。
實際上，長陵大學作爲著名高校，它的黨高官一般都是省管領導。
陸長歌看了眼顏滿頭白髮的這個老人後，繼續發言：“剛剛書記提到的幾個事情，有些我現在就可以答覆，就是配合市政府對規劃中的工業園區的建設，這個沒問題，不管是商業綜合體、寫字樓還是高級酒店，都不難，無非就是個投資規模的事，但這個要看能拿到的土地規模。”
“書記，我年紀小，但你放心，我不會說大話說到你的面前，我說可以就肯定是可以。”
陸知遠欣慰的點點頭。
這麼措辭的方式和語氣，都是沒有問題的。
“另外一個，江州希望能引進比較先進的製造業，這個我只能說試試，我這個蘋果股東其實沒什麼權力，外公的集團公司，也不掌握集成電路、航空航天這樣的高端製造，即便有，這些行業也需要大量的高級工程師，這得是實力很強大的科技企業才能做到。所以很有難度。”
“你有什麼建議嗎？”領導直接追問。
這是突然的問，陸長歌沒預料到，但也不慌，他想了想說：“高端製造需要成百上千個上下游零部件企業的支持，我覺得江州在這方面的條件不是很好……至少不如深圳，如果需要更多的人才、更多的高薪就業創造，其實可以嘗試互聯網。”
“那互聯網發展需要什麼？”
“創新的平臺和機會。政府可以給優惠的稅收政策，提供比較有活力的創業環境，降低年輕人的生活成本。還有一點，提升城市的形象感和吸引力。”
其實說的這些，大概就只有優惠的稅收政策比較容易做到。
其他的都很難。
這都是懂行的，陸長歌也看得懂他們的表情，“再或者……有一家領頭羊企業。”
書記又問了：“你將來，準備怎麼規劃自己的人生，眼看也要大學畢業了嗎？”
陸長歌道：“還是從商，鍛鍊鍛鍊。”
“嗯，你和你父親企業界的朋友都多，江州不可避免的要多依靠你們了，也希望你們支持家鄉的建設和發展。”
“放心吧書記，長歌是很支持。他說投資要有，捐助也要有，要從各個方面支持江州的發展。”
這麼一說，氣氛當然是更加歡快熱烈。
其實在我們的文化中，努力爲自己的城市做貢獻，得到的好處是大於壞處的，因爲大家都有故鄉情結。
許多企業家，他們的投資重心都是自己所在的城市或者省份。而這並非是個巧合。
這種隱形的好處，甚至比做廣告的效果要好。付出的又能是什麼，一堆錢嘛，少一個億一點感覺都沒有。
陸長歌首先決定的，就是通過官方渠道，決定爲江州市捐建一座現代化的圖書館。
它是公共服務機構，不是商業機構，但爲官者也歡迎，因爲建設過程中會發生商業活動、會產生就業，帶動關聯公司的業績，建好了之後會美化城市環境，當然是千好萬好了。
不過市政府沒有立即宣佈這個消息，因爲陸長歌不是還答應了其他的嘛？
他們準備合在一起，搞個大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