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聊齋新集 > 第二百三十二章:破廟行屍
    保寧府的張守國,此前是本地主管學政的小官,因酒後衝撞了禮儀,得罪了巡查的官員,被罷黜了官職,賦閒在家。他所住的地方並不在城內,周遭都是農戶,早出晚歸!離他家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廢棄的小廟,平時並無人注意。有一天薄暮時,張公獨自在院中喝酒,突然見從那破廟中走出一個人來,左右張望,好像十分謹慎的樣子。然後見他整理了下衣巾,往山的另一面去了。張公並沒有見過他,疑爲落難之人藏身廢廟,怕別人譏笑,故而躲躲藏藏,不免心生同情。

    一連好幾日,張公都在薄暮時,見破廟中的男子往外走去,白日裏卻沒有任何異樣,心中十分疑惑。有一日白天,他剛好走到破廟的門口,想起近日的事情,便走進了破廟中,剛一進門便聞到一股惡臭的味道,但裏面除了雜草和一些廢棄門板桌椅外,並沒有人居住過的跡象,張公便以爲是那人已經離開了。到了晚上的時候,張公又見那男子從破廟中走了出來,頓時十分疑惑,見他沒走遠,便走過去問道,你是哪裏的客人,怎麼會淪落至此呢?

    只見那人初時有些慌張,但很快恢復了平靜,施禮說道,我是外地的生意人啊,只因爲折了本錢,沒有面目回鄉,也沒有食宿的銀錢,所以只好借這破廟棲身,天黑時纔出去尋些喫的充飢,打擾到你,實在是很不好意思!張公見他知書達禮頗爲喜歡,對他說道,既然如此,一頓酒食算的了什麼呢?我的家就在前面,若你不嫌棄,可隨我一同前往,薄宴殘酒還能維持。那人很開心地向他致謝。路上張公問他,白日裏我曾進廟裏,爲何沒有看見你呢?那人說,你一定是沒有注意,我就在那破門板的背後啊!張公聽後以爲是自己未加註意罷了。

    到了家,張公準備了幾個小菜一壺酒,兩人便喝了起來,此時張公又嗅到了一陣陣惡臭的味道,以爲是那男子久未沐浴的因故,不好詢問,酒至三巡,張公問他,菜餚如何?男子答,不知什麼味道?又問,酒如何?答:如白水一般而已。張公以爲他醉了,並未惱恨。過了一會,那男子似乎酒醉了,拿着筷子胡言亂語,張公心中有些不快。不好發作。這時男子站立起來舉杯敬酒,張公勉強喝了,見他卻十分醉了,坐下後,頭重重得倒在桌子上。張公一驚。

    慌忙前去查看,這一看驚得他丟下半條命,只見竹筷從那人的眼睛穿過頭顱,但並未留下血跡,張公驚道,自己一番好意,竟出了人命,此事教別人如何能信?若惹來官司進了牢房如何是好。只好把心一橫,想將那屍體搬回破廟。正待動手,見那男子竟醒了過來,張公見他如常人無異,只見他站了起來,步伐並不穩當,那竹筷還陷於眼中,竟無半點血跡,其狀恐怖至極。張公大驚道,你是人是鬼?那男子聞言自顧自說道,我是人是鬼?張公又道,你到底死還是沒死?那男子又自語道,我死了嗎?只見他來回渡步,似在思索着什麼,過來一會又自語道,對,我死了。我早死了。說罷,竟化爲一陣青煙消失了。張公慌忙找來鄰居,說了此事,大家都不相信,後找來了火把,去那破廟裏一看,果然在破門板後發現一具屍體,眼中插着的竹筷還在,只是早已死亡多日,屍身腐敗發出陣陣惡臭,張公見此情形狂嘔不止,衆人方纔相信他所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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