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潘十郎

    松原秀才王錚，是個率性之人，好酒，酒後有十分膽量。有一次，他乘小船往潭溪會友，大概要走兩三天水路。僱來的船伕只一人，白日行進，晚間便隨那河水水流而下，若是到了那平坦的水路，舟不行，也得等船伕睡醒了再劃。王錚備下許多酒菜瓜果，夜間便拿將出來，與船伕共飲，那船伕既不能吟詩作對，又無甚酒量，王錚實在無趣。次夜停船，兩人又對飲，不多時船伕大醉，躺船艙睡覺去了。王錚正好興起，走出船艙，立於船頭吟道，縱有千杯好酒，苦無醉我之人。言罷大笑一聲，將酒灑入河中。

    這時突然有人聲說道，秀才好酒，再請我喫一杯兒！王錚怒道，何人藏頭露尾，卻來作怪。那人聲又說，只是怕驚嚇到你，所以不敢現身。此時王錚也有七八分醉，知道其爲鬼魅，卻沒有一絲恐懼，又道，正差一人對飲，速速現身前來，管你是鬼是妖！言罷只聽水聲嘩嘩作響，河面冒出水柱有一尺高矮，不多時從水柱中出來一人，身穿白衣，披頭散髮，臉色蒼白，下半身依舊埋於水中。王錚見狀又道，速速上船來飲。那鬼瞬間從水中飄了過來，顯在王錚面前問道，你不怕鬼嗎？王錚回道，難道鬼不是人變的嗎？這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那鬼笑道，果然是個人物耶！一人一鬼便圍坐一桌，彼此敬酒。互通姓氏。聽那鬼說道，我乃潘家十郎，六年前爲朝廷督糧，不幸溺斃，是這河中的水鬼。王錚問他道，我聽說水鬼要尋替身才能往陰曹地府投胎，不知真假？潘十郎笑道，還請你不要害怕，我並不找替身，只待受了這水災，就去投胎，水鬼並非只有找替身這一種選擇而已。王錚聽後十分敬佩他，說道，你爲公務而喪命，又這般宅心仁厚，不走捷徑找替身早日去投胎，真乃做人坐鬼的楷模啊！言罷兩人又喝了幾杯。潘十郎問王錚道，不知道你要去什麼地方呢？王錚便將實言相告。十郎聽後對他說道，你最好明日天亮前找地方上岸休息，過兩日再行不遲。

    王錚回道，便是有些急事，耽誤不得。十郎聽後對他言道，昨夜我見一隊龍兵從這裏經過，這不是尋常的現象啊，據我所知，只有發很大的洪水時，纔有龍兵一路勘測，預防達不到或者超過了天庭的命令。所以我建議你過一兩日再行不遲！這樣才能保證你自身的安全！王錚記在了心中，對他表示感謝。兩人又喝了很久，都十分醉了。十郎才與他拜別，投入水中而去。待第二天天明，果有小雨，王錚對船伕說道，找一地界，歇一兩日再行。船伕道，這般小雨，並不礙事。王錚又道，昨夜有水鬼對我說，將發大水，不敢冒險，還是停一兩日再行。

    船伕驚道，昨夜我如何不知？這般說來，事有蹊蹺，就依你所言，前方上岸歇息便是。兩人上岸後到了集市，尋一家客棧安頓了下來。當天大雨滂沱，狂風四起，還不到晚上，河中便發了大水。第三日才見停歇，聽人言，有官民商船，覆沒二三十艘，死七八十人。王錚聽後驚道，幸好有十郎，才讓我免於厄難，他的話果然比有些人說的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