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聊齋新集 > 第六百四十八章:苦情
    嘉定人李東平,他的妻子秦美如非常漂亮,是出了名的美人,兩個人很相愛。清兵入關後,天下大亂殺伐四起,李東平非常疼愛自己的妻子,嘆息着對她說,國將不存,家焉能保,如今我失去了保護你的能力,但卻不忍心見你受辱,該怎麼辦呢?言罷遂忍痛將自己的雙目剜下。秦美如見狀大哭道,夫君爲何不讓我去死!李東平回答說,那不是大丈夫所爲啊!說完又將隨身攜帶的玉佩一分爲二,給了妻子一塊,交代說,若你我失散,將來可以對玉相認。

    過了沒多久,李成棟大軍入嘉定,秦美如果然被他手下一員參將奪去做了小妾,就這樣,她先後被帶到了湖北雲南等地,過了幾年,天下逐漸太平,秦美如此時又被轉賣給了在成都府經商的臨平人高貞元爲妾,在爲高家誕下唯一的男丁高翎後,她的日子才逐漸轉好並有了些許自由。而此時李東平卻一直在四處乞討,他因爲眼瞎的緣故得以亂世中苟活了下來。高翎十歲時,其父高貞元病逝,秦美如本想打探李東平的下落,但礙於高翎年幼且高妻尚在主持家務,不便有所打算。

    又過了幾年,秦美如因心患和積勞病倒,此時高翎已經十五歲了,已經到了可以做主的年紀,臨死前她對其子言道,我的孃家人都因戰亂死了,只有個兄長秦東平不知下落,待我死後,你將我的骨灰運往嘉定安葬,並設法訪問你阿舅的下落,他雙目失明,應該過得很苦,他身上的半塊玉佩可以作爲相認的憑據,找到他後,切記好生相待,這也是我最後的心願啊!高翎接過玉佩,答應了母親的要求。秦美如死後,高翎將遺體火化,遵從母願,遠靈嘉定安葬。

    送葬的隊伍路過杭州府時,城門口有幾個乞丐過來向高翎乞討錢財,其中最後一個正是瞎眼的李東平。高翔見了突然想起母親說的話,他向瞎眼乞丐言道,是秦東平嗎?李東平聽了有些疑惑,高翔又問他,認識秦美如嗎?李東平聞言如夢初醒,大叫着問,她現在在哪裏?高翔又道,殘佩還在嗎?李東平聞言從懷裏拿出玉佩,高翔接了過來後比對果然與自己的吻合,遂跪地泣道,阿舅!李東平聞言困惑不已,問他是怎麼一回事。高翔就將自己的身世及母親的遺願合盤托出。李東平得知秦美如已死,久立不言,過了許久才緩了過來,頓時痛哭流涕悲傷不已。

    高翔將李東平一道帶往嘉定,安葬完秦美如後,想將他帶回四川奉養,幾番苦勸,李東平卻始終不從,沒辦法,只好將他留在了嘉定,就在離秦美如墳墓不遠的地方起一居所,留下兩個僕人和許多錢財供他享用。高翔走後,李東平就一直爲秦美如守墓,直至度完餘生。好一對愛人,卻苦於兵荒馬亂的禍,彼此徒留遺憾和悲傷,實可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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