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川六花?不……不對,你不是櫻川六花!”
太宰治看着臥室裏正將手抵在喬溫胸口的女人,飛快否定了自己眼中所看到的畫面。
“你是那個使用病毒類異能力的異能者?”
“……嘿嘿。”或許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再繼續僞裝下去的必要,黑髮金眸、與“櫻川六花”有着一模一樣樣貌的女人咧嘴一笑,以一種認誰也不會將他錯認成是個女人的油膩腔調,得意地大笑“發現了?可惜……已經晚了!”
他說着,手上力道猛然加大,明明滅滅的圓形圖陣如同跗骨之疽,緊貼在面前臉色慘白的黑髮青年胸前,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完完全全附着在他的身上……
“……原來如此。”
太宰治眸光冰冷。
“你們的目標……從最開始就是喬溫嗎……”
“你不是也說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向太宰治的目光,根本就是在實力詮釋什麼叫做高高在上“我們都很‘信任’他的能力。”
——到了如果找不出辦法將之封印,就必須得創造出這個辦法的程度。
“‘共噬’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憑他自己的力量,就能夠解除‘共噬’的病毒,但是……”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目光隨着太宰治一起,落向了臥室之中。
“你也發現了吧?身中‘共噬’病毒的人,在病毒最初起效的一小段時間裏,是無法保持意識清醒的。”
而他們之所以處心積慮設下這層層陷阱,將喬溫引入其中,打的就是搶佔這一小段的時間差的主意。
只要能讓喬溫和他的能力短暫失效——哪怕只有不到一天的時間。
對於[天人五衰],或者說,對於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櫻川六花而言,就足夠了。
“名爲澀澤龍彥的怪異會以都市傳說爲土壤再度復甦,在那位傳說中的‘公主殿下’能夠將他的存在再度消弭之前,這段他所能夠存在的短暫時間裏,已經足夠我們達成想要達成的目的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此刻臉上所帶着的笑容爽朗而從容,已經越來越偏離太宰治認知中屬於魔人費佳獨有的那一份柔和陰冷。
“……已經連掩飾都懶得再掩飾了麼。”
太宰治嘆了口氣。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神色漸漸有了變化。
“你發現了?”雖然是疑問的語句,可他說出口的語氣,卻相當平靜。
——似乎對此一點也不意外。
太宰治無奈攤手“都說了你已經連掩飾都懶得再掩飾了,如果到了這種程度,我都看不出你是其他人假扮成的‘魔人’,那豈不是太蠢了一點?”
邊說,他邊蹦蹦跳跳,避過地上因爲剛剛臥室房門被大力拍飛,而遠遠飛濺過來的碎木殘骸。
“難怪發現來到這裏的只有我和喬君兩個人的時候,你會表現得那麼遺憾了。”
他不緊不慢地說。
“原來是遺憾不能一次性解決更多的人,遺憾此刻的武裝偵探社裏,還留有足夠多的、能讓你感到困擾的守衛力量。”
“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者現在我們可以稱他爲僞裝成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某人——聞言,露出了似乎相當讚賞太宰治的這番“推理”一般的,豪爽而暢快的笑容
“……雖然我也不怎麼介意被年紀大的老人家稱上一聲‘小子’啦。”
太宰治撓了撓臉頰。
“但是這樣一來,不是就暴露了你的真實年齡了嗎?是覺得總之你們的計劃已經臨近成功,如今暴露任何事情都已經無所謂了麼?還真是自信呢。”
“——[天人五衰]的首領,‘神威’先生。”
“……哦?”原本爽朗的笑聲驀地陰翳下來。
被太宰治稱爲“神威”的神祕人依然用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外表,然而此時此刻他完全冷下臉來,不帶一絲笑意的紫紅色眼睛冰冷而沉鬱,就那麼定定朝着太宰治這邊凝望過來時,帶來的那種壓迫感,卻是之前的幾十倍還多。
“你似乎瞭解到了不少事啊,小子。”“神威”沉聲說,“就連老夫的代號也已經知道了嗎?”
面對着這份強烈到幾乎實質化成數座大山壓上自己肩頭一般、沉重到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太宰治卻表現得完全不痛不癢。
他依舊是那副笑眯眯、活潑開朗好青年的模樣——
“不僅是代號哦。”
太宰治搖了搖手指。
“我連你的真實身份都知道啦!”
“——‘獵犬’的隊長,社長的舊相識,日本異能界的大救星,遠東的英雄……福地櫻癡閣下。”
太宰治每說出一個頭銜,“神威”的臉色就變得愈加陰沉一分,到了最後,當他念出那個不能被允許念出的名字的時候,“神威”——不,現在應該叫他福地櫻癡了,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笑意。
“生氣了?”
偏偏太宰治毫無風雨欲來前應有的防備又或是警覺。
他依舊笑得沒心沒肺、活潑歡快“我還沒說到更有趣的地方呢。”
“……‘更有趣的地方’?”福地櫻癡終於出聲了。
他定定凝視着太宰治,周身的氣勢聚集了半晌,卻在黑髮青年始終無動於衷的笑臉下,忽而一朝散去,餘下的,只有一陣暢快至極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很好!小鬼,你真的很好。”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說出這樣的臺詞了。
“福澤原來還藏着你這樣的寶貝?我以爲他的密藏小鬼有亂步那小子一個就足夠幸運了……”
“……實在不想被你這樣的大叔說成是社長藏着的寶貝啊……總感覺有點微妙。”
太宰治苦着臉吐了個槽,無視福地櫻癡因爲他的這句話而瞬間憋回喉嚨的笑聲,和在那之後,幾乎能凍死人的冰冷視線,自顧自繼續說道
“你爲來到這裏‘狙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只有我和喬君兩個而遺憾,卻難道沒有想過,爲什麼會只有我們兩個?”
“你……”福地櫻癡反應過來太宰治在暗示什麼,幾乎立刻便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向臥室的方向。
臥室的房間裏,猖狂大笑着的“櫻川六花”也好,臉色慘白、已經瀕臨失去意識的邊緣的喬溫也好,那閃爍着愈發強烈的不詳血光,即將完全覆蓋在喬溫胸前的魔法陣一般的圓形圖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