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個普普通通的俄羅斯人。
大多數時候,他都覺得自己與身邊的任何一個同齡青年沒有什麼不同——除了身體似乎格外虛弱一點。
但也有少部分時間,當他從繁忙的趕稿工作中稍微抽離出一點精神,疲憊地依靠着濃縮咖啡來提神的時候,望着窗外不時飄落下大片雪花的鉛灰色天空,費奧多爾恍然間也會有一種自己似乎不該坐在燃燒着壁爐的溫暖房間裏寫着小說初稿,而應該在更加遙遠的某個地方,做着某些更加……嗯……“危險”的事情的微妙錯覺。
“費佳~”
活潑過頭的呼喚聲將費奧多爾從沉思中喚醒,伴隨着呼喚聲同時響起的房門開啓的聲音,讓他下意識將目光轉向房間大門的方向。
從開啓的門扉中,銀髮金眸、容顏俊美的青年笑嘻嘻走了進來,大力揮舞着手中的牛皮紙袋——
“猜猜我收到了什麼?”
費奧多爾下意識想要去咬自己食指的第一個指節,又或者是拇指指甲,但想到負責照顧自己的管家伊萬·剛察洛夫之前提醒過自己——
“親愛的費奧多爾少爺,您再繼續這樣下去,說不定有生之年,都不必再從外界攝取鈣質了——畢竟靠您咬下來的那些指甲,就足夠補充身體所需了吧?既然如此,那您應該也不需要進食牛奶和豆製品了吧?要我把這兩種食物從您的食譜上劃去嗎?”
想到伊萬說這番話時彷彿從裏到外散發着黑氣的陰沉笑容,頭頂帶着毛絨絨白色帽子的青年委委屈屈放下擡起的手,懨懨看向興致高昂的友人:
“是讀者來信嗎?”
“哦!不愧是費佳!”來人——費奧多爾的好友,同一家出版社同一個編輯負責的另一位作家,尼古萊·瓦西裏耶維奇·果戈裏笑容燦爛,一屁股在費奧多爾書桌對面擺着的紅絲絨椅面的扶手椅裏坐了下來。
“我國的讀者真是熱情呀,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批寄到出版社的讀者來信了。聽謝爾蓋說其中還有外國讀者遠道寄來的信件,這可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果戈裏神采飛揚地說。
費奧多爾將自己向厚厚的披風裏縮得更緊了一點。
雖然房間的壁爐裏早已經被貼心的管家先生點燃了熊熊的爐火,天生體弱的他還是被果戈裏進門時攜帶進來的寒氣稍微凍到了一點。
“這沒什麼好驚訝的。”
他柔聲說。
“科里亞你的小說寫得太出色了,會受到無數讀者的認可和追捧,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果戈裏聞言,露出了十分開心的笑容。
“別說我了,費佳你呢?自從上次的短篇小說刊登以來,謝爾蓋也好,出版社的其他編輯和主編也好,還有來自全國各地的讀者們也好,大家都在期盼你的下一部長篇作品呢!可誰知道你一拖就是這麼久,拖到我的《死魂靈》都再版了一次,你的初稿還沒有決定下來。”
聽出了他話中潛藏的催更之意,費奧多爾這一次沒有再避重就輕,或者乾脆逃避這個話題。
他放下手裏握着的鋼筆,摸了摸桌上剛剛完成的這部手稿——
“……完成了哦。”
“……誒?!”
果戈裏被他一個炸彈毫無預兆兜頭扔下來,整個人都被炸傻了。
卻見裹着厚厚披風,頭頂白色軟帽的好友勾起嘴角,將桌上那部剛剛完成的手稿整理好後,向自己這邊推了過來。
他聽見對方笑着問。
“我的初稿,《罪與罰》。”
果戈裏茫然兩秒,接着,在費奧多爾反悔之前,伸手堅定地按住了眼前這部珍貴的手稿。
“我要。”
他雙眼亮晶晶地回答。
……
……
“……這不是挺能幹的嘛。”
數月之後,同一世界,日本,橫濱。
太宰治翻着手中託人從俄羅斯帶回來的原文小說,看着封面上大大的Пpectyплehnenhaka3ahne的標題,以及作者落款那裏,Ф.m.Дoctoeвcknn的簽名,嘴角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1
隔着小小的甜品桌,坐在他對面的巖永琴子端起紅茶杯,輕啜了一口。
饒是編劇大師如她,也想不到眼前這位竟能搞出如此騷的操作。
“費奧多爾君不是很嚮往嘛,‘異能者不存在的世界’。”
多日以前,在名爲喬溫的青年在【書頁】上真正落筆、寫下有關兩個世界彼此分離前後,所“應當”發生的種種狀況時,當時還是首領宰的太宰治輕描淡寫地這樣說。
“畢竟是可能性世界與某個現實世界的融合,在融合的過程裏,發生一點‘小小的意外’,也不是什麼‘不合常理的發展’,對吧?比如……作爲附屬世界,爲了保證主世界的安全,超出必要程度的‘特殊設定’,被世界之間的融合自主規避了——這種。”
“要那麼多異能者有什麼用呢?只有橫濱一地的限定異能者,就足夠了。”
“最好再加上這樣一個限制——因爲某種原因,異能者離開橫濱地界以後,異能力的威力將被大大減弱。”
“而橫濱之外的異能者……”
“我記得在喬君的世界裏,有着同樣名字的人們,似乎有很多都是了不起的文豪級別的文學創作者?”
黑衣青年邊說着,邊露出了相當無害的軟乎乎笑容:
“不如……乾脆就讓他們都做回老本行,如何?”
搶什麼【書】,建立什麼恐怖組織,搞什麼事,毀滅什麼世界!
有那個空閒時間,都給我拿去碼字吧鴿子們!!
至今想起某人當時那個背後冒着黑氣的“軟乎乎”“無辜”笑容,巖永琴子都覺得胃疼。
“小說我也看了,的確寫得很出色。”
金髮少女乾巴巴說了一句,爲了避免眼前這人再談論起什麼詭異的話題,飛快轉移了談話重點:
“所以,你的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
說到這個話題,首領宰臉上的笑容明顯真心了不少。
“啊。”他聲音輕快,“港口Mafia已經交給我曾經的搭檔了。雖然他接手的時候很不情願,一直在念叨我,說什麼沒聽說過黑.手.黨BOSS年紀輕輕就退休,知不知道我這樣給他添了多少麻煩,要阻止組織內部有人試圖暗殺我或者打着我的名號搞事真的很傷腦筋,我反正要退休的話不如干脆死掉比較好——哎呀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來啊巖永小姐,雖然我也很討厭中也,恨不得把他做成炸蛞蝓罐頭密封起來沉到橫濱灣的最深處(???),但也只是說着玩玩而已啦!中也那之後一直很努力,把我這個本應被抹消的前任BOSS保護得很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