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美美子和菜菜子。
當年分別的時候,還只有那麼小的兩個小姑娘,在喬溫急匆匆拉着七海建人離開時,將她們託付給這幾天來已經在夢裏跟她們混得很熟了的夢之牌,承諾說“哥哥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糖喫”,然而這承諾卻終究沒有兌現,連道別都來不及對她們做出,甚至因爲喬溫被“驅逐”得突然,連帶夢之牌也跟着突兀消失在她們眼前,真不知道會給她們帶來多大心理陰影的兩個小姑娘,如今,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
她們穿着款式相同的水手服,只不過菜菜子在上衣的部分加穿了白色的校服毛衣。
她留了長髮,梳成丸子頭可可愛愛地盤在腦後。
美美子則是黑色短髮,是很清爽可愛的娃娃頭。
兩個女孩都可愛極了,是那種走在校園裏,會非常引人注意的漂亮女生。
可這兩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如今卻一邊一個,抱着喬溫的手臂依偎在他胸前,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變得一點都不好看……
“哥哥!真的是你!”
“哥哥!你怎麼纔回來呀?”
“哥哥!我們好想你!”
“咒術協會的老狗說你走了,不要我們了,可我們知道纔不是那樣!夢姐姐消失的時候,就告訴我們了,說你那邊出了意外,她感覺不到你的氣息了,沒有你的力量支持,她的存在維持不了太久,她是給我們留下了祝福,用最後一點力量守護了我們的夢境,在那之後才力竭消散的。我們什麼都知道!事實才不是那羣老狗說的那樣!”
“我們有很努力等到娜娜明回來接我們,才肯從內部關閉你留下的結界哦?”
“我們是不是很棒?”
兩個小姑娘你一句我一句,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
喬溫本來還想意思意思說一句女孩子不可以說髒話,雖然那些老傢伙的確被罵一聲老狗也不過分,可看兩個女孩哭得慘兮兮的,原本漂漂亮亮的小臉花得貓兒一樣,就怎麼也開不了口,到了最後只能嘆息一聲,擡手輕輕摸着女孩們的腦袋:
“你們很棒……抱歉,是我失約,回來晚了。讓你們久等了,美美子,菜菜子。”
兩個小姑娘愣了一下,接着,就拼命搖頭:
“纔不是!”
“別說對不起啊,我們都知道不是哥哥的錯……”
喬溫看着小姑娘們寫滿急切的臉,心中泛起隱約的酸澀。
他之前打算提前離開的時候還想着,走之前要悄悄去看這兩個孩子一眼,如果她們過得很好,就不要出現去打擾她們已經步入正軌的生活。
他相信被網友們衆口一致認可過的七海建人的人品,相信在他的看顧下,兩個女孩子應該不會走上歧途,也不會受到什麼不正確的引導。
可如今真的見面了,喬溫才慶幸自己沒有按照原本的計劃行事。
對美美子和菜菜子來說,喬溫的歉意和暗中的補償都不是她們想要的。
兩個小姑娘只是單純地想要再次見到她們的哥哥。
只要能見上這一面,就足夠她們這樣不顧形象,又哭又笑……
喬溫無視周圍不知多少雙盯在自己這邊的眼睛,直接打開了夜笠空間。
他伸手進去掏啊掏,掏出兩個包裝超級精美的糖果盒子。
“之前答應你們,回來的時候要帶好喫的糖果給你們。”
喬溫說着,將手上的糖果盒分別遞向兩個女孩:
“希望在這件事上,我沒有再次失約。”
美美子和菜菜子都愣住了。
多年以前的回憶再度浮上腦海,就像是從未褪色,一直埋藏在記憶之海深處,只需要一點小小的提示,就能隨時清晰地重現在眼前。
兩個女孩破涕爲笑,雙雙伸手,接過了喬溫手上的糖果盒——
“謝謝哥哥。”
兩個甜蜜的臉頰吻,猝不及防落在了喬溫兩邊臉頰。
“巴衛大人不要生氣啦,我們好早就想親哥哥一次了。”
“哥哥每次都說巴衛大人會喫醋,讓我們悄悄的……”
“可是每次我們悄悄想親哥哥的時候,巴衛大人都會突然從旁邊冒出來……”
雖然她們長大以後已經明白了,巴衛那時候比起喫醋,更多的是在逗她們兩個小孩玩,就是想看她們想親喬溫又親不到,苦惱又糾結的小模樣——俗稱狐狸的惡趣味。
可那時候真的好沮喪哦。
想親哥哥呀……
幸好——
“這個夢想在今天,終於實現啦~”
兩個女孩笑眯眯看着巴衛。
“就原諒我們這一次吧?巴衛大人?”
巴衛:…………
巴衛還能說什麼?
他好氣又好笑地擡手點了點那兩個小壞丫頭,也是直到這個時候,遠處盯梢的咒術師們,才注意到喬溫肩膀上坐着的這個……咒骸?
不是每個咒術師都有五條悟的六眼,也不是每個咒術師都像夏油傑一樣,接觸多了夜蛾正道的咒骸,知道真正的咒骸是個什麼樣子,所以能一眼就看出巴衛根本就不是咒骸。
而且爲了不引起喬溫的反感,他們與他之間的距離實在是隔得太遠,除了少數幾個眼力不錯,見識也不俗的咒術師心中升起了一絲疑惑,剩下的人都把巴衛當成是了咒骸,心中紛紛泛起了嘀咕:這兩個女孩親那個除妖師,爲什麼還怕他的咒骸不高興?
而且這倆小姑娘,無論他們願不願意承認,作爲咒術師的天賦都還不錯,被七海建人養了十年,都已經將自己的術式開發得十分成熟,等到明年到了年紀,是板上釘釘要入讀咒高,成爲咒術師的。
兩個咒術師自降身份去叫一個咒骸“大人”,就算是她們救命恩人的咒骸,這也太……
“不成體統!”
有人忍不住低罵了一句。
下一秒,他就莫名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喬溫的眼神帶着刺骨的寒芒,隔空向這人的方向,牢牢鎖定了過來!
‘這都能聽見?什麼狗耳朵!’
這人內心狠狠嘖了一聲,迎上除妖師那雙深沉如同冬夜星空般的黑色眼睛,心底沒由來地打了個冷顫。
隨即,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反應,他的臉整個漲紅了起來……
“看什麼看!”
他用低低的、確保對方能夠聽見的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的理智很清楚,現在的自己不該激怒對方。
他應該低頭、應該道歉,應該擺出更低的姿態。
因爲那些忽然之間昏睡不起,嘗試過種種方法,也無法將人從睡夢中喚醒的咒術協會高層之中,就有他的親長。
可是……
他的驕傲怎麼能允許,自己對一具咒骸低頭!
這是咒術界的傳統!
只有夜蛾正道那個能教出五條悟和夏油傑這樣離經叛道學生的不合格老師,纔會將咒骸當作寶貝!
那不過是相對好用的工具而已。
工具要什麼尊重,工具要什麼感情?!
這樣想着,他心底隱約的動搖,又再度堅定起來。
“區區一個咒骸罷了……在咒術師面前也敢泰然自若被尊稱一句‘大人’?”
他帶着某種隱祕的宣泄般的快意,低聲,而充滿惡意地說。
“上不得檯面的老鼠就是上不得檯面的老鼠,既然當年被咒術師從平安京趕走,如今怎麼還有臉面,大搖大擺出現在我們咒術師面前……”
這個人口中的喋喋不休,終止於遠方,黑髮除妖師張開的手掌——
“破道之九十,黑棺。”
對方用冰冷到極點的語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