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江正一:…………
你不要過來啊!!
這樣一來他的胃不是要疼得更厲害了嗎!
帶着一副樸實無華的黑色邊框眼鏡,在一分鐘之前還倒在牀上昏天黑地補眠中的密魯菲奧雷名義上的六位守護者——也稱“六吊花”——之一,同時也是密魯菲奧雷在日本的最大基地梅羅尼基地總負責人的青年一臉驚恐,用手肘支撐着身體,艱難地向後挪動了兩下。
——是的。
入江正一和白蘭眼下的體位(?)十分微妙。
剛剛提到過,一分鐘之前,入江正一還在補眠。
換言之,他人都還沒清醒,就直接被白蘭堵在了牀上。
‘……等等,這個形容不管怎麼看都很不對勁好吧?’
入江正一內心瘋狂吐槽。
他擡起一隻手,艱難抵住白蘭下壓過來的胸膛:
“白蘭?你怎麼來了?”
白蘭笑眯眯看着他這副明顯做賊心虛又強撐着不想暴露的模樣,心裏涌現出的是和某個倒黴蛋兒一模一樣的想法——
省省吧小正,就算你沒因爲簡單(?)的邏輯推理暴露,就憑這蹩腳得多少有點過分的演技,到底是誰給你的信心能成功瞞過我啊?
內心充滿想笑衝動的棉花糖愛好者完全沒打算剋制自己的這股衝動,直接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這個時候裝起鵪鶉來可不行呢,小正。”
他甜蜜地說。
“明明都聽清我剛剛說的話了吧?還想着隨隨便便搪塞過去的話……”
白蘭嘴角的笑容驟然消失,那雙因爲笑意而彎起來的眼睛也跟着舒展開,露出了內裏那兩顆透着玻璃球般無機質冷光的冰冷瞳仁。
入江正一心底最後一絲僥倖也被無情扯碎了。
“我本來也沒覺得真的能瞞過你。”
入江正一嘴上這麼淡定地說着,動作上卻又不自覺地向後挪移了一小段距離——不知道到底是單純距離太近引起的不自在,還是他感覺到了近在咫尺的,來自白蘭的威脅。
橘發青年臉上帶上了幾分苦笑。
“但我總得試試,萬一就成功了呢?”
白蘭低頭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那隻手。
那是纖瘦而蒼白、典型的屬於非戰鬥人員的手。
白蘭從沒想過它會威脅到“自己”,甚至……
甚至間接導致了平行世界的他最終的敗北。
“我承認我之前是太小看你了,小正。”
白蘭笑着拉下入江正一的手,將它當玩具似的攥在手裏捏了捏。
入江正一臉都綠了。
倒不是被白蘭個大男人用這種略顯曖昧的姿態玩玩手讓他感覺有什麼不適。
而是白蘭此刻的神情和語氣。
那明顯不是真的在誇獎入江正一,而是——
“……你發現了。”
青年的嗓音變得乾澀至極。
白蘭笑了笑。
“如果你是說你和彭格列雲守之間的‘祕密通信’的話,”說到“祕密通信”這四個字,他還故意做了個引號手勢,“那我的確是沒發現的。”
不等入江正一下意識鬆一口氣,白蘭十分惡劣地緊接着說道:
“但小喬已經到了這裏,並且救走了本該被我派去的人擄走的十年前的綱吉君這件事的話,我確實已經知道了。”
“怎麼辦?小正?”白蘭得意地又向入江正一的方向湊近了幾分,“你最大的祕密已經被我發現了哦~”
入江正一:…………
很難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啊……看你的樣子似乎是想問我是怎麼知道你也知道了小喬的存在的?”
雖然白蘭的這段話說得多少有點繞,入江正一還是準確get到了他的想表達的東西。
他深知在白蘭面前多說多錯的道理,只是沉默抗拒着白蘭的試探。
可他越是這樣,白蘭就越是能確定自己想要的答案。
“果然啊……”他若有所思道,“小正,你是不是自從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過一次以後,在後面的多次交換中,發現自己並不是每一次去往的,都是同一個‘十年後的世界’?”
入江正一額角不受控制地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一點。
可惜,這似乎並不能瞞過白蘭的觀察。
白髮的青年再次笑彎了眼睛。
“沒用的,小正。”他的聲音又一次變得甜蜜起來,“你和我都很清楚,這種程度的演技,是沒法騙到我的。”
白蘭也不在意他的反應,依舊笑盈盈地:
“或許是某種奇蹟也說不定。總之小正你通過十年火箭炮去了很多個不同的十年後的世界。”
而在這些世界裏,白蘭無一例外地都成了統治整個世界,或者摧毀整個世界的“反派BOSS”。
“雖然我個人並不贊同將生活當作一場RPG遊戲啦~”
白蘭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包棉花糖,朝嘴裏飛快塞了三四顆,將腮幫子都撐鼓起來以後,還能口齒清晰地繼續說話:
“但被當成最終BOSS的感覺反正也不壞,所以就隨便你們吧。”
入江正一聞言勉強扯出個笑容:“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
白蘭想了想,大度地一揮手:
“這就不必了,小正你又不是真心想要謝我。”
不過嘛……
白蘭嚥下嘴裏的棉花糖,又塞了一大把進去。
“能將小喬的事情在自己心裏一藏就是十年,甚至連對綱吉君都沒提起過隻言片語……”
“小正,”白蘭又向入江正一的方向湊近了一點,棉花糖的香氣迅速在兩人之間盪開,“小喬到底是有多厲害,纔會被你當成絕境之下的最後一張底牌?”
白蘭從沒有親眼見過名爲喬溫的青年。
他對喬溫的全部印象都來自於平行世界的自己從其他人那裏得到的片段式的信息。
所以白蘭雖然從這些細碎的信息之中拼湊出了一個大致的屬於喬溫的形象,可這形象卻經不起仔細推敲,更無法探知對方實力的真正深淺。
結果他發現了什麼?
他派去綁走十年前的澤田綱吉的那隊人手,竟然失聯超過了六個小時?
要知道,儘管從別墅那裏傳回的監視畫面一直顯示別墅內部一切正常,但白蘭與別墅裏的小隊成員之間,有着一套特殊的聯絡方式,一般四小時以上沒有收到聯絡就代表事情出現了意料外的變化,超過六個小時沒有接到別墅方面的主動聯絡,更是可以視之爲該小隊集體淪陷,已經不在白蘭的掌控之下。
“有趣的是,六小時過後,當我確定情況有變,決定親自前往日本探查的時候,別墅的通訊又恢復了。”
白蘭輕笑着,“友好”地遞了一顆棉花糖給入江正一:
“小正,那條聯絡信息使用的雖然的確是我與別墅裏的那支小隊尋常聯絡用的加密方式,那書寫信息的方式也的確是我所熟悉的。”
“但是,你料錯了時間上的限制。”
或許最初的最初,篡改了監控系統傳回的監視畫面的,是某種幻術。
但是到了後來……
“是你修改了監控畫面,又僞裝成我的人,在向我發送那些聯絡信息吧?”
白蘭將棉花糖抵在入江正一嘴邊,笑容甜膩而充滿惡意。
“是不是覺得爲了避免通話被監聽,我選擇與他們只進行信息上的加密交流,而非視頻或者語音通話,這一點大大給你提供了鑽空子的便利啊?”
可其實,白蘭瞭解入江正一,更甚於入江正一瞭解白蘭。
“可惜呀,小正,如果只是爲了給綱吉君打掩護的話,你實在不至於如此兵行險着,就算要冒着被我發現的危險,也一定要親自出手,打消我親自前往日本的念頭。”
一定是有什麼比澤田綱吉的獲救更加重要的事情發生在那棟別墅裏。
而以白蘭對入江正一的瞭解……
“還有什麼事情在小正你這裏的優先級,能高得過小喬?”
白蘭用那顆始終沒能被喂進入江正一口中的棉花糖輕輕點了點後者的嘴脣:
“事到如今,可別再問我是怎麼發現你竟然知道了小喬的存在這樣的蠢話了哦?”
白髮的男人笑得肆意而張揚。
“你真該看看我說要四處散佈異世界來的大魔王的消息時,你那副震驚又不知道該如何阻止纔好的表情。”
“說真的,小正。”
白蘭的語氣甚至稱得上是充滿憐憫的。
“你不適合做間諜。”
他微笑着說。
“尤其,是做我身邊的間諜。”
“好啦,”似乎是欣賞夠了入江正一“絕望”的表現,白蘭終於站起身來,輕快地拍了拍手,“來人,帶小正下去休息,畢竟在這之後,可還有一場大戲要等着他來‘參演’呢。”
話音未落,便從門外走進了一個低眉順眼的黑髮青年,邊對白蘭恭敬應着是,邊伸手向入江正一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