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聖師魔命 >第九十九章 歷下城
    “好了,我們到了。”孔陽說道,在一個城門前勒停五花馬。看得出來,繁盛時這個門可以讓五十個人並肩通過。可是現在這個門只剩下纏繞着藤蔓的箭樓,城門早已消失。“來吧,我們進城。”這時又聽見黑水修羅的太幽碧瑤鉢在遠處哀嚎。孔陽朝傳來的方向看了看,又擡頭看看已經低低地壓在西邊樹梢上的太陽。“看來他們已經發現那些痕跡是假的了。來吧,天黑之前必須找到地方過夜。”

    “夫人,你說改成了什麼名字?”不甘心的馬鳴再問一次。

    純熙夫人一邊走進城市,一邊回答:“歷下城,”她說,“它被改稱爲歷下城。”

    孔陽帶領衆人走入城中,破碎不堪的鋪路石板在馬蹄之下“咳咔“作響。在令公鬼的眼裏,整座城市都已經被毀,而且正如馬鳴所說,荒無人煙,連耗子都沒有。地上的石板之間、牆壁的縫隙裏,盡是枯老的雜草。多數建築的屋頂已經坍塌,倒下的牆壁把磚頭四散在街上。佛寺的佛塔齊腰折斷,留下突兀的尖齒。還有,那一座座斜坡上長着幾棵歪扭樹木的凹凸不平的小石山,很可能是某座宮殿或者整個街區倒塌後留下的廢墟。

    然而,仍舊屹立的一切已經足夠讓令公鬼屏息讚歎。韶華城最大的房屋放在這裏隨便一個地方,都能輕而易舉地被它旁邊建築的影子覆蓋。不論他往哪個方向看,都能看到淺色玉白石砌成的金頂宮殿。這裏似乎每一座建築都有至少一個琉璃頂,有一些甚至有四、五個,而且每個的形狀都不一樣。一條條長達一百多步、兩邊伴着石柱的走道通往沖天的高塔。每一個十字路口都有一座泰山石敢當,或者一個贔屓文昌塔。雖然泰山石敢當已然風化,面貌已經模糊,雕像已然破碎,仍足夠令他嘖嘖稱奇。

    令公鬼感嘆到,自己曾經還以爲韶華算一座城市!真是沒見識了,謝鐵嘴一定躲在袖子後笑了個半死。純熙夫人和孔陽一定也是的。

    眼前的一切使他目不暇接,以至於孔陽忽然在一座雪白的石砌建築前停下時,他被嚇了一跳。這座屋子至少是韶華藏越閣的兩倍大,很難分辨它在這座城市繁盛時的用途,或許也是一座客棧吧。二樓以上只剩下架子,透過空空的窗洞可以看到蔚藍的天空,至於窗戶本身,窗紙跟木頭窗框都早就沒有了。不過地面這一層看起來還算完好。

    純熙夫人雙手仍然扶着前鞍,把這座屋子仔細打量了一陣才點點頭:“這裏可以。”孔陽聞言跳下馬,伸手扶着鬼子母的手臂帶她下馬。“去把馬匹牽進來,”他命令道,“在屋後找個房間當馬廄。動手呀,你們這些鄉下娃兒,怎麼全都愣着幹嘛。”說完,他扶着鬼子母們走進屋裏。

    湘兒連忙爬下馬,手裏提着她的藥草袋跟着他們。半夏緊隨其後。她們的馬也被留在原地。

    “還不把馬匹牽進來,”謝鐵嘴不服氣地學着孔陽的話,吹鬍子瞪眼,慢悠悠地從馬背上爬下來,握拳敲打僵硬的背部,然後長嘆一聲拿起月牙的繮繩,“咋的?咋還愣着?”他挑起一邊眉毛看着令公鬼和他的兩個朋友。

    兩人趕忙下馬,拉起其他馬匹的繮繩。屋子的大門現在只剩門框了,寬闊得足夠讓兩匹馬同時通過。

    裏面是一個巨大的房間,跟這座建築本身一樣寬,地面鋪了青磚,落滿灰塵。整個房間空蕩蕩,只有牆壁上掛了一些破爛幔帳,已經褪成暗灰色,看起來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化爲灰燼。孔陽在最靠近屋門的一個角落裏用自己和純熙夫人的披風墊了一個地方,扶她坐下。湘兒和半夏跪坐在鬼子母身邊。半夏幫忙張開藥草袋口,湘兒一邊低聲抱怨着地上太髒,一邊在袋裏翻找東西。

    “我可能比不上她厲害,我承認,”令公鬼牽着杏姑和小蘋果跟在謝鐵嘴身後走進來時,湘兒正在對退魔師說:“但是我會幫助任何需要我的人,不管我是否喜歡這個人。”

    “我沒想着責怪你,禁魘婆。我只不過是說,小心用藥。”

    她拿眼角瞄了他一眼:“事實就是,她需要我的藥草,你也是。”

    她的語氣起初只是少許尖酸,越說越尖銳起來,“事實是,就算有什麼紫霄碧氣,她也只有這麼點能耐,而且已經快耗盡力氣了。事實是,你的劍法再厲害,現在也幫不了她,負琴生,而我的藥草卻可以。”

    純熙夫人伸手按住孔陽的手臂:“沒事的,孔陽。她沒有惡意,別和她爭了。她只是不知道而已。”退魔師嘲弄地冷哼一聲,不再說什麼了。

    湘兒停下翻找袋子,皺起眉頭看着他。但當她說話時,卻是對着純熙夫人:“我不知道的事情可真多。這次又是什麼?”

    “其一,”純熙夫人有氣無力地回答,“我真正需要的只是小憩一會兒。其二,我同意你的看法,你的醫術和知識比我想像中的有用。現在,如果你有一些能幫助我好好地睡上半個時辰,醒了以後不會頭昏眼花的辦法,就——”

    “一杯罐罐烤茶,加少許火麻子、花生醬、還有——“後面的對話令公鬼聽不見了,因爲他跟着謝鐵嘴走進了屋後的另一個房間。這裏跟前面那個房間一樣,大而空,地面厚厚的一層塵土顯示他們之前沒有任何人、甚至鳥獸來過。

    令公鬼給杏姑和小蘋果卸鞍,謝鐵嘴照料月牙和他的閹馬,子恆負責五花馬和他自己的坐騎。只有馬鳴例外,他剛走到房間中央就丟下手裏的繮繩,往另一端的兩個門跑去。

    “是條巷子,”他從第一個門外縮回頭來宣佈道。其實大家從房間裏也可以看得到那是巷子。第二個門看起來僅僅是牆上的一個黑矩形,馬鳴慢慢地走進去,轉眼就快步退出來,用力拍掉頭上粘的蜘蛛網。“裏面沒啥東西。”他一邊說一邊又看了看那個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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