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公鬼曾經到過這裏。”子恆開口說道:“那個叫馮二的人記得他。”
純熙夫人倒抽了一口氣。
“你們不是被告誡過,要守口如瓶嗎?”孔陽的聲音像是壓抑的咆哮。
子恆轉身面對着退魔師,這比面對純熙夫人的目光要輕鬆許多。
“如果不問一些問題,我們怎能找出他去了哪裏?馮二告訴我,令公鬼是昨晚離開的。朝東而去。如果你對這些消息還感興趣的話。他總是說有人在追他,要殺了他。”
“往東。”純熙夫人點點頭。鬼子母平靜的語氣和她不以爲然的神情並不相稱。“能知道這一點很好。不過,如果他要去晉城的話,這也不奇怪。實際上,我在知道那些白羽客之前就已經有所懷疑了,而他們更確認了我的想法。子恆,孔陽在某件事上是對的。我不相信我們是唯一想找到他的人。如果他們發現了我們,他們會竭力阻止我們。即使沒有這些,我們要找到令公鬼也已經是麻煩重重了。你必須學會管住你的舌頭,只有在我讓你說話時纔開口。”
“那些白羽客?”子恆狐疑地說。心想:管住我的舌頭?饒了我吧,如果我真的能管住它!“他們怎麼會讓你確信……?令公鬼真是瘋了。他們在追捕令公鬼嗎?”
“他沒瘋,”純熙夫人說:“他離發瘋還遠得很。子恆,身爲一個緣起,他比傳說世代以來的任何一個曾經的他都要強大許多。昨天,在這個村子裏,因緣……有了變動,因果在令公鬼四周塑造自己,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辦喜事、白袍衆,這些足以表明令公鬼來過,懂得的人,自然會知道這一點。”
子恆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也就是說,只要是他經過的地方,我們都能發現這樣的事情?我的天啊,如果有妖魔邪穢在跟蹤他,他們會像我們一樣輕易地發現他的行蹤。”
“也許是,”純熙夫人說:“也許不是。沒有人知道像令公鬼這麼強大的緣起四周會發生什麼事情。”有那麼一刻,她的聲音裏出現了一種因無奈而產生的惱怒。“衛符,過堂白虎神是史籍上記載過最強的緣起。但即使是他也不曾像令公鬼這麼強大。”
“據說,”孔陽這時說道:“有時候,和他同處一室的人在想要撒謊時卻說出了實話,還會不由自主地做出自己想像不到的決定。有時候,每次擲骰,每次抽牌,只要有他在場,結果就會符合他的意思。但只是有的時候。”
“你的意思是,”子恆說:“你不知道他是否會在去晉城的路上都留下許多的人辦喜事或者變得瘋狂的白羽客。”
儘管子恆竭力想爭辯,但他還是垂下了雙肩,彷佛純熙夫人真的出力壓制了他。“你應該爲這次我沒有保持沉默而感到高興。馮二知道你是鬼子母。他希望你能爲他生病的弟弟小三進行治療。如果我沒有和他談過,他永遠也不會有勇氣向你提出要求。但他會和他的朋友談論這件事。”
孔陽望向純熙夫人的眼睛,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們彼此對望着。子恆看着退魔師,覺得像是在看着一匹要撲向獵物的狸力。最後,純熙夫人搖搖頭,“不要這樣。”她說。
“你看着辦,這是你的決定。”孔陽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他覺得純熙夫人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但他身上的那種緊張感已經消失了。
子恆盯着他們。“你們是想……馮二如果死了,他就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了,對不對?”
“我不會讓他死的。”純熙夫人說:“但我不能承諾永遠會做出這種讓步,我也不會這樣承諾。我們必須應找到令公鬼,我不能在這個任務上失敗。這麼說,你該夠清楚了吧?”
子恆迎着她的目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點點頭,彷佛他的沉默已經足夠了。“現在,帶我去見馮二。”
巫咸房間的房門開着,從裏面散出一片光暈。房裏的兩張牀已經被並在一起,巫咸和馮二正坐在牀的一側。這個短下巴的漢子一直在擡頭望着巫咸,嘴巴張得大大的,臉上滿是好奇的表情。
“哦,是的,隱者之鄉真的很神奇,”巫咸正在說話,“在巨樹下,永遠都是和平的。你們凡人會有戰爭和衝突,但這一切都不會影響到隱者之鄉。我們照顧那些樹,生活在協調融洽的……”
純熙夫人出現在黃巾力士的視線中,他的話嘎然停止,然後,他纔看見鬼師身後的孔陽和子恆。
馮二跌跌撞撞地站起來,一邊施禮,一邊向後退,直到背撞上了牆。“呃……夫人……呃……”
即使在這個時候,他的腦袋還是不停地上下點着,彷佛是着了魔一樣的停不下來。
“帶我去見你弟弟,”純熙夫人用命令的口吻說:“我會盡力幫他。子恆,你也過來,畢竟這位好人是先和你提起這件事的。”孔陽揚起一邊的眉毛。但她搖了搖頭。“如果我們都走了,也許會有人注意我們的。子恆能給我必須的保護。”
孔陽不情願地點點頭,然後又給了子恆一個嚴厲的眼神。“小心行事,小鐵匠。如果她有什麼危險……”
他冰冷的眼睛說出了後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