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聖師魔命 >第七百六十一章 忘掉今晚
    鄢陵女子們都緊皺着眉頭,她們在低聲嘟囔着什麼,但還是退出了門外。子恆關上房門,將白羽帽軍官的驚問擋在門外。

    子恆踏過地毯,向令公鬼走去,瓷片在靴子下不停地迸碎,發出令人齒酸的碎裂聲。他從已經被砍成碎片的牀單上撕下一條布,裹在令公鬼肋下的傷口上。令公鬼的手在子恆勒緊白棉布時用力握住奇玉劍,然後又緩緩鬆開。

    鮮血幾乎是立刻就溼透了白棉布。傷口從他的腳底一直蔓延到頭頂,其中許多傷口裏還閃爍着碎瓷片的光澤。子恆無能爲力地抱住肩膀。除了等待純熙夫人之外,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蒼天在上,你剛纔做了些什麼,令公鬼?你看上去就像是想剝掉你自己的皮。而你也幾乎殺了我。”

    很長一段時間裏,他覺得令公鬼並不打算回答。

    “不是我,”等到最後,令公鬼用幾乎是耳語的聲音說道,“是黑水將軍。”

    子恆竭力讓自己的肌肉放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什麼時候緊張起來的。

    子恆的努力沒有完全成功。子恆曾經和小丹提到過黑水將軍,不算是完全在無意中說到的。但大體上,他一直拒絕去考慮,當黑水將軍找到令公鬼的時候,他們會有什麼樣的行動。如果某個黑水將軍殺死了太乙雷聲應化天尊,當十首魔王羅波那獲得自由的時候,他或她的地位將遠高於其它同夥。到時候,重獲自由的十首魔王羅波那將在同一時刻得到勝利的果實。善良的一方將在終極之戰開始之前就徹底輸掉。

    “你確定?”子恆用平靜的語調說。

    “一定是的,子恆,一定是的。”

    “如果有一個黑水將軍在追殺你的時候也在追殺我……?令公鬼,馬鳴在哪裏?如果他活着,而且經歷過我剛剛經歷的狀況,他也會和我有同樣的想法。他會以爲是你乾的,那樣的話,他應該已經到這裏來向你大喊大叫了。”

    “或者騎在一匹馬背上,正朝城門狂奔。”令公鬼掙扎着坐直身體。幹血痂從他身上片片崩落,新的血液從他的胸口和肩膀涔涔滲出。“如果他死了,子恆,你最好儘量遠離我。我覺得,你和巫咸在這一點上是對的。”他停了一下,緊盯着子恆,“你和馬鳴一定希望我從沒有出生過,或者至少你們從沒見過我吧!”

    現在去檢查馬鳴是否平安已經沒必要了。如果他出了什麼事,一定也結束了。子恆有一種感覺,他湊合綁在令公鬼肋下的白棉布,也許正是能讓令公鬼活到純熙夫人趕來的關鍵因素。“你似乎並不關心他是否已經離開了。這是怎麼了,他也是很重要的。如果他離開了,你會怎麼做?如果他死了呢?老天保佑,但願不會這樣!”

    “他們最想不到的,”令公鬼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殘牙籠罩下的黎明,綻青的底色中滲透着一種高熱的灼光。他的聲音如同鋒利的刀刃。“那就是我無論如何都要做的——所有人都不會想到的。”

    子恆緩緩地吸進一口氣。令公鬼的緊張是理所當然的。這不是瘋狂的徵兆。他必須停止去觀察什麼瘋狂的徵兆。這樣的徵兆遲早會來,觀察它不會有任何好處,只會讓他的胃腸感到一陣陣糾結。“你要做什麼?”他平靜地問。

    令公鬼閉上眼睛道:“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出其不意地捉住他們。出其不意地捉住他們每一個。”他用力地喃喃自語。

    一扇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名高個子鄢陵漢子。他的深紅色頭髮裏已經出現了片片灰斑。在他身後,那名晉城軍官頭上的白羽激烈地顫動着,他和槍姬衆發生了激烈的爭論。當鬼斷怨將門關上的時候,他的怒罵聲仍然繼續傳進房裏。

    鬼玄元用銳利的眼睛檢査了房間一遍,彷佛他懷疑有敵人隱藏在窗簾後,或者是傾覆的椅子下。

    這位烏孫鄢陵的部族首領除了腰間的寬刃匕首之外,看上去沒有攜帶任何的武器,但他的威嚴和自信讓他本人如同一把收在鞘中、引刃待發的利劍。他的束髮巾掛在肩頭,任何對宵辰人稍稍有一點了解的人,都不會對遮面的宵辰人掉以輕心。

    “外面的那個晉城傻瓜向他的將軍報告說,這裏發生了事故。”鬼玄元說,“謠言已經像深洞中的苔蘚一樣開始滋生了。從巫鬼道企圖殺死你,到終極之戰已經在這個房間裏爆發,什麼樣的說法都有。”

    子恆張開嘴,鬼玄元擡手製止了他:“我恰好遇到了夜嬌靡,她的樣子就像是剛剛被告知她會在今天午夜死去。她把這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我。雖然我還在懷疑她,但她說的的確像是實話。”

    “我派人去叫純熙夫人了。”子恆說。鬼玄元點點頭。當然,槍姬衆會把她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鬼玄元。

    令公鬼苦澀地笑了一聲:“我告訴她要保持沉默。看來,太乙雷聲應化天尊沒有統治佔西。”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挖苦和嘲諷。

    “我的孩子裏不只一個年紀比她大。”鬼玄元說,“我不相信她會告訴別人。我覺得,她應該很想忘掉今晚發生的一切。”

    “而我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純熙夫人說着,走進了房間。她的身材苗條、纖細,鬼玄元在她面前如同一座高塔,就像站在她背後的退魔師孔陽一樣。但此時統治這個房間的是這位鬼子母。她一定是用跑的才能這麼快到達這裏,但她現在就像凍結的湖水一樣一絲不亂。

    想破壞純熙夫人的從容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她的藍絲長袍鑲着一圈緞帶圓領,袖子上裝飾着暗色的織金錦,炎熱潮溼的天氣似乎對她毫無影響。一條精緻的黃金細鏈從她黑色的頭髮裏垂墜到她的前額,細鏈末端綴一塊藍色的小寶石,寶石在燈光中閃爍不定,也讓別人能看出,她的額頭上沒有任何一絲細微的汗珠,就好像她周圍的溫度一直和環境是無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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