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又被打開,小丹走了進來:“子恆,我去城裏找你,我聽說了一個傳聞……”她的動作突然僵住,一雙眼睛直盯着夜嬌靡。
佔西留候沒有在意小丹。而是幾步走近了子恆,伸出一隻手,拂過他的胳膊,然後是肩膀。片刻之間,子恆以爲她會按下他的頭頸,給他一個熱吻。她真的擡起了臉,彷佛是要接吻的樣子。但她只是用手掠過子恆的頸側,飛快的輕撫之後,就向後退去。讓子恆沒能來得及阻止她的動作。
“記住,”夜嬌靡輕聲說道,彷佛房裏只有他們兩個人,“我總是能得到我覺得要的。”隨後,她就走過小丹身邊,出了房間。
子恆等待着小丹的爆發,但姑娘只是看了一眼牀上他鼓脹的鞍袋,說道:“看來你已經聽到了那個傳聞,子恆,那只是個謠言。”
“但是,黃色的眼睛讓它顯得不只是一個謠言。”子恆心想,她應該像一捆扔進火裏的細乾枝一樣猛烈地爆發。爲什麼她會這麼冷靜?
“很好。但是,純熙夫人是另一個問題。她會不會阻止你離開?”
“如果她不知道就不會。就算是她要阻攔,我也會走的。我有我的家人和朋友,小丹,我不會把他們扔給白羽客的。但我希望離開這座城之前可以避免純熙夫人找我的麻煩。”小丹的眼睛依然平靜如初,彷佛森林中黑色的深潭。這讓子恆不由得寒毛直豎了起來
“但這樣的傳聞到達晉城需要幾十天的時間,而你騎馬趕往紅河也需要幾十天的時間。到那時,白羽客也許已經走了。嗯,我是希望你能離開這裏。我不應該抱怨什麼。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實際情形是什麼樣的。”
“從道里過去不必用大半個月裏的時間,”子恆對她說,“兩天,也許三天。”兩天,他認爲沒有辦法再快了。
“你就像令公鬼一樣瘋狂。”小丹帶着不可置信的神情說。她坐到他的牀腳前,盤起雙腿,用教訓孩子的語氣對子恆說道,“走進道中,等你出來的時候,你就會變成毫無希望的瘋子。而最大的可能是你根本出不來。道門已經被污染了,子恆。它們已經沉淪於黑暗有……多少?。三百年了吧?還是四百年了?問問巫咸。他能告訴你。是黃巾力士建立了道門,或者是培育了道門,或者是用什麼辦法讓道門出現。甚至連他們也不再使用道門了。原因在於,即使你真的能平安地穿過它們,只有老天才知道你出來時身在何方。”
“我曾經在那裏走過,小丹。”他想,而那確實是一次可怕的旅行。“巫咸可以爲我們帶路。他能解讀那裏面的路標,我們以前就那樣走過。等到他知道這次旅行有多麼重要,他就會再次爲我指路了。巫咸也渴望離開晉城。他似乎很害怕他的媽媽知道他在哪裏。”子恆確信他會幫忙的。
子恆深吸了一口氣,以穩定自己的聲音:“我會一個人走,小丹。只有巫咸和我。”
“我們需要一匹馱馬,”小丹的樣子好像根本沒聽到子恆在說什麼,“兩匹,我覺得。道門中十分黑暗。我們需要提燈,還有足夠的燈油。你們錫城人,都是農夫?他們會與白羽客作戰嗎?”
“小丹,我說……”
“我聽到你說的話了。”姑娘突然喊道。陰影籠罩住她的鳳眼和細悄的顴骨,讓她的表情顯得很危險,我聽到了,你是在胡說。如果那些農人束手待斃該怎麼辦?如果他們不知道如何作戰該怎麼辦?誰能去教導他們?你?一個人?
“我會去做必須做的事,”子恆耐心地說,“沒有你也行。”
小丹一躍而起,讓子恆以爲她要咬斷他的喉嚨。“你以爲夜嬌靡會跟着你?她會守護你的後背?還是你喜歡讓她坐在你的大腿上,捏着嗓子哄你高興?先把你的中衣塞進褲腰裏去,你這個滿身長毛的白癡!這裏一定要這麼暗嗎?夜嬌靡喜歡昏暗的燈光,對不對?她會在你對抗九陽正火弟子的時候幫上好多忙呢!”
子恆張開嘴想要反駁,卻在中途改了口:“夜嬌靡看起來很適合抱一抱,有什麼漢子不想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姑娘臉上受傷的樣子,讓他覺得彷佛有鐵條箍住了胸口,但他還是讓自己繼續說道:“等我了結家鄉的事情之後,我也許會去佔西。她邀請我去的,也許我會去。”
小丹沒說一句話。她盯着子恆,面孔像岩石一樣冰冷,然後,姑娘轉過身,跑出了房間,房門被重重地甩在門框上。
子恆不由自主地邁步追了過去,卻又停在門前。他的手緊緊抓住門框,直到手指痛不可堪。盯着門板上被他的斧頭砍出的缺口,他發現自己正在對它說出在她面前說不出的話。
“我殺死過白羽客。如果我不這麼做,他們就會殺死我,但他們仍舊稱那爲謀殺。我回家鄉是要去受死,小丹。這是唯一能阻止他們傷害我的親人的辦法。讓他們吊死我。我不能讓你看見那種事,我不能。你也許會阻擋他們,而他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