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城市裏望去,馬鳴想知道自己正在這裏幹什麼。那些人說他不來這裏就會死,但來到昆莫就可以了嗎?自己是不是必須做些什麼?可是要做什麼呢?
空曠的街道和半完成的宮殿在藍白色的光芒裏沒有留下任何影子。馬鳴的後背突然感到一陣刺痛,那些空窗戶全都好像一隻只空洞的眼睛正在望着他,那些殘破的牆垣全都讓他感到不寒而慄。任何東西都有可能藏在它們後面,在這種地方,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任何他孃的事情。
馬鳴希望自己至少還帶着靴子裏的那一對匕首,但那些女人,那些智者,她們那樣瞪着他,彷彿知道他窩藏了些什麼。而且,她們能夠導引真氣,或者是她們之中的一個,或者是她們所有人。
馬鳴想:冒犯能夠導引真氣的女人是不明智的,如果你能夠避免的話。這些事總是沒完沒了,如果我能與鬼子母一刀兩斷,我就別無所求了。不管怎麼說,我至少會滿足很長一段時間的。蒼天啊,我覺得知道這裏是不是藏了什麼東西。
“核心一定是這邊,馬鳴。”令公鬼爬出水池,渾身滴着水。
“核心?”
“智者說過,我必須去核心,她們說的一定是這座城市的中心。”
令公鬼回頭看看噴泉,那股水流突然收縮成一股細流,然後就消失了。
“這下面有極豐富的淡水,它的位置很深,深到我幾乎沒有找到它。如果我能把它引上來……不過,不需要浪費它,等到要離開的時候,我們可以再痛飲一番。”
馬鳴不安地邁動着腳步。傻瓜!你以爲那是從哪裏來的?當然是因爲他在他孃的導引真氣,難道你會以爲在乾涸了那麼久之後,它還會再冒出水來?“當然,是這座城市的中心,帶路吧!”
他們一直走在寬闊街道的正中央,沿着土壤帶的邊緣前進。他們走過更多幹枯的噴泉,有些噴泉只有水池和大理石基座,基座上卻沒有雕像,這座城市沒有任何破損,有的只是……不完整。
街道兩邊排列的宮殿如同一道道崖壁,那裏面一定有些什麼。也許是傢俱,如果它們沒有腐爛的話。也許是黃金、匕首,匕首在這樣乾燥的環境裏無論存留多久都不會鏽蝕的。
這裏可能有一隻他孃的魔達奧。蒼天啊,爲什麼我會想到這些?馬鳴希望自己在離開海門通的時候能想到帶上一條鎮山棍,也許他能讓智者們相信,那只是一根手杖,但現在纔想到這些已經沒用了。也許一棵樹會有些用,如果他有辦法砍下一根漂亮的樹枝,並把它修理成形的話。
又是一個如果。馬鳴開始尋思,建造這座城市的人有沒有在這裏種過樹。他在父親的農莊裏幹活了那麼久,土壤的肥力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長條形的土壤帶很貧瘠,除了一點野草之外長不出什麼,而現在這裏連一根野草也沒有。
巨樹的旁邊,許多閃爍不定的透明琉璃圓柱環繞成一個個同心圓,與它們的高度相比,這些圓柱像針一樣細,高度和那棵樹是一樣的。馬鳴本應該奇怪爲什麼一棵樹能生長在這個沒有陽光的地方,但廣場其餘地方的混亂狀況早已讓他驚駭不已了。
馬鳴能看見的每一條道路都連接着一條清晰的小路,所有小路都一直指向那些琉璃柱的圓環。在小路間的空隙裏無規則地立着許多岩石、水晶和金屬人像,差不多有真人的一半大,這些雕像都被直接安放在石板地面上,在所有這些雕像之間,是……
一開始,馬鳴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那些物件。一個扁平的銀環,足有十尺寬,像刀刃一樣鋒利。一個三尺高、下寬上窄的水晶底座,上面也許曾經安放過一尊小雕像。
一個光亮的黑色金屬尖頂,梅花槍一樣尖細,高度也大致相仿,還很穩定地立在地上,如同生了根一樣。這裏有幾百件東西,也許是幾千件,有着各種能夠想象出來的形狀和質料,佈滿了這座巨大的廣場,每件東西之間的距離不會超過十來尺。
那根以不正常狀態直立的黑鐵矛,突然讓馬鳴想到他面前的都是些什麼————密煉法器,某種與上清之氣有關的器物,至少其中一部分是密煉法器。
海門通內庫藏裏那座扭曲的門框也是不會傾倒的。
馬鳴已經準備好在這裏隨便看看就回去了,但令公鬼一直不停地走着,連看都不看這些路旁的奇景。
有一次,令公鬼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兩個小得與周圍的事物不成比例的雕像上。這兩個雕像大概只有一尺高,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兩個人各用手高舉着一顆夜明珠。
令公鬼半躬下身,彷彿是想碰碰它們,但立刻又直起腰,速度快得讓馬鳴以爲自己剛纔看到的只是幻覺。
過了一會兒,馬鳴才急忙跟上令公鬼,距離那一圈圈閃耀着光芒的琉璃圓柱愈近,他就愈感到緊張。那些包圍着他們的器物一定都與上清之氣有關,那些圓柱也是,馬鳴心裏很清楚。
這些高得超乎想象的細長圓柱在藍色的底光中閃爍着光彩,讓人眼花繚亂。他們只是說我必須到這裏來。好吧,我來了,但他們並沒有說到關於他孃的上清之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