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聖師魔命 >第九百六十二章 裂心爲戰
    “爲什麼要跟你說?”

    “因爲我是一名說書先生,馬鳴。”師衛古又將頭歪成那種讓人感到不自在的姿態,聲音裏隱含着一股怒意,彷彿必須做這種解釋讓他很不高興。他舉起披風的一角,似乎是要用那些五彩補丁作證明。

    “你看見了以前只有屈指可數的厭火族人才能見到的東西,我能用你所見到的情景編出什麼樣的故事?如果你願意,我甚至可以讓你成爲我故事裏一位英雄。”

    馬鳴哼了一聲:“老子不想成爲什麼他孃的英雄。”

    但就這麼保持沉默也沒什麼道理,鬼納斯那幫人會吵嚷着不能說出昆莫的祕密之類的話,但馬鳴不是樓蘭人。而且,這些賣貨郎之中有人向馬鳴稍微表示好意,他也應該回報一下,等他有需要的時候,這個人大約能幫他說幾句話。

    馬鳴於是講述了從到達那堵霧牆開始直到從那裏再次出來的整個過程,但有選擇地省略了一些情節,他不想告訴別人關於那件形狀像扭曲門框的密煉法器,也不願意去想起那些塵土化成的殺人怪物。告訴這個說書先生那座奇怪城市裏的巨大宮殿,還有不死神蒼木在那裏就已經足夠了。

    師衛古很快就略過了生命之樹的部分,但他讓馬鳴將其餘的部分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他則提出了愈來愈詳細的問題,比如,走過那層濃霧時的感覺如何,走多長時間才能穿過霧牆,進入那片沒有影子的蒼天,他還要馬鳴儘量描述出城市中心廣場上的每樣東西。

    馬鳴很不喜歡說這些,一不小心,他就會把那件密煉法器說出來,誰能知道這會導致什麼後果?即使是這樣,他還是一直說到喝乾了最後一滴溫熱的渾酒,又把嗓子徹底說幹了。

    馬鳴的整個故事聽起來相當無聊,就好像他只是走進了昆莫,然後等着令公鬼,然後又走出來一樣。但師衛古似乎是要從他這裏挖出昆莫的每一塊碎片。

    他確實讓馬鳴想起了謝鐵嘴,有時候,謝鐵嘴也會這樣全神貫注地逼問他,彷彿是要把他的經歷全部榨乾。

    “這就是你要做的?”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馬鳴不由得跳了起來。鐵勒娜甜美的聲音現在卻顯得很嚴厲,這女人原本就讓他感覺不安,現在看起來像是要把他和說書先生的心一起挖出來。師衛古也爬起了身。

    “這個年輕人剛剛告訴我昆莫里那些讓人陶醉的事情,你絕對無法相信的。”

    “我們不是爲了昆莫而來這裏的。”說話的語氣與她斧刃般的鼻子一樣鋒利,不過,至少她現在只是瞪着師衛古一個人了,“我跟你說————”

    “你什麼也不要對我說。”

    “你不要打斷我說話!”

    兩個人沒有再理會馬鳴,而是向他們的馬車走去,他們低聲爭吵着,激烈地打着手勢。當他們消失在馬車裏的時候,鐵勒娜似乎是被說書先生嚇住了,她閉上了嘴,臉上露出非常可怕的神情。

    馬鳴打了個哆嗦,他沒辦法想象和那個女人共居一室是怎樣的情形,那一定就像是和一頭暴躁的母豹子住在一起。

    鐵勒娜,現在……那張臉,那雙嘴脣,那樣的腰肢,如果他能讓她離開沙陀信,大約她會找到一位年輕的英雄————對她來說,那些塵灰怪物一定有十尺高,他能活靈活現地將記憶中和他創造出來的每一個細節都講給她聽————一位年輕俊美的英雄總比一個乏味的老賣貨郎更能讓她喜歡。馬鳴開始胡思亂想。

    太陽滑下了地平線,帳篷中間,燃燒荊棘枝形成的小堆營火放射出微弱的黃光,煮食的氣味充滿了營地,晚飯是撒上了岩鹽的烤山羊肉。

    寒氣同樣充滿了營地,這是荒漠夜晚的嚴寒,彷彿太陽將所有的熱力都帶走了。

    馬鳴從沒想過自己會希望在離開晉城時能帶上一件厚披風,大約那些賣貨郎能賣給他一件,大約師衛古會拿他的披風來賭骰子。

    馬鳴和鬼玄元、鐵膝、令公鬼在同一堆營火邊喫飯,當然,鬼笑猝也和他們在一起。賣貨郎也坐在營火邊,師衛古靠在鐵勒娜身邊,常妙娥總是圍着沙陀信打轉。

    大約把常妙娥和那個鷹勾鼻男人分開比他預料中的更難————或者是更簡單,不管是不是在那個賣貨郎身邊,她總是用那雙迷濛的眸子望着令公鬼一個人,就好像令公鬼的氣味已經被她標上記號,是屬於她的一隻小狗。

    令公鬼和沙陀信似乎都沒注意到這件事,賣貨郎也總是在看着令公鬼。鬼笑猝卻注意到了,所以她一直都在瞪着令公鬼。這些人都讓馬鳴覺得不寒而慄,不過,至少面前的營火還能散發出一點溫暖。

    山羊肉烤熟之後,就變成了某種帶着斑點的黃色肉塊,喫起來比想象中更加可口。喫完山羊肉以後,鬼玄元和鐵膝裝滿了短管銅煙鍋,部族首領要師衛古唱首歌聽聽。

    說書先生眨了眨眼:“當然,當然。讓我拿琵琶來。”他跑向鐵勒娜的馬車,披風在乾燥、寒冷的風中不停地翻卷。

    這傢伙和謝鐵嘴完全不一樣,謝鐵嘴只要一起牀就會帶上他的琵琶或竹笛,或把兩樣都帶上。馬鳴在雕銀銅煙鍋裏塞滿了菸草,開始享受菸草的香氣。

    這時候,師衛古回來了,他擺了一個帝王般的架勢,這點倒是和謝鐵嘴一樣。撥了一下琴絃,說書先生開始演唱了:

    輕柔之風,猶春指也。

    輕柔之雨,猶天堂之淚也。

    歲之輕柔者,匆匆而逝。

    而未嘗預期,暴風將至。

    未嘗預期,風將咆哮。

    鋼鐵之雨,雷電之攻。

    裂心爲戰。

    這是《裂心爲戰》,一首很古老的錫城歌曲,它的歷史還要追溯到黑水修羅戰爭以前。

    師衛古唱得很不錯,當然,與謝鐵嘴洪亮悠揚的歌聲並不能相比,但還是有許多樓蘭人被歌聲吸引過來,在火光邊上密密地圍成一圈。

    惡棍黑多煞率領驅度寐人攻入毫無準備的錫城,燒殺搶掠,四處驅趕善良的人衆,直到神鷹王團結了錫城的力量,發動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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