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聖師魔命 >第九百九十一章 你怎麼看這件事
    從眼角的余光中,子恆忽然看見那片不死神蒼木葉出現在門內側的地方,道門也在這時開始向裏合攏,子恆及時跳開來,有人,或是非人,從道門裏出來,或者是走了進去。出來,一定是出來,他希望不會是更多的黑水修羅和犼神七煞進入紅河。

    道門合攏在一起,重新成爲一塊巨大的石碑。

    子恆突然有種被監視的感覺,縱身跳開,隱約一道黑影穿過了他胸口剛剛所在的地方,是一枝箭。他周圍的世界變得模糊,眨眼間,他站在遠處一座山坡上,下一個跳躍,他離開紅河谷,出現在一片高聳的冷杉林中,然後又是一躍。跳躍的過程中,他的心思飛速地轉動着,腦子裏描繪出那座山谷,還有那枝飛箭。

    箭是從那個方向射來的,那個角度,它一定是來自……

    最後的一跳讓子恆回到錫城遺蹟的一座山坡上,他蜷縮在一株被風吹歪的低矮松樹後面,拉開了手中的弓弦。在他下面的矮樹和石塊中,剛纔那枝箭射出的地方。殺戮之人一定就在那裏,他一定……

    沒有多想,子恆向遠處跳去,山脈從灰色、棕色,變成了綠色。

    “就差一點!”子恆吼道,差一點他就重複了水林中的錯誤。他又一次以爲敵人會按照他的想法移動,會等在他想象中的地方。

    這一次,子恆竭盡全力撒腿狂奔,只三次跳躍,他就來到沙礫丘的邊緣,他希望自己沒有被看到。

    子恆繞了一個很大的圈,回到那座山坡上更高的地方,空氣在這裏已經變得稀薄且冰冷了。這裏只有屈指可數的幾棵枝幹短粗的灌木,每棵樹之間的距離都要超過五十步,如果剛纔那名射箭者在等待獵物潛回他剛纔的發箭之處自投羅網,他可能就等在下方。

    子恆的獵物正在那裏,在一百步以下的地方,一個黑髮、黑衣的高個子男人正蹲伏在一塊桌子大小的花崗岩邊,手裏拿着一張半拉開的弓,一動也不動,耐心地俯瞰着更下方的山坡。

    這是子恆第一次能仔細地觀察他,對子恆的眼睛來說,一百步只是很短的距離。這個殺戮之人的交領外衣是邊境國的風格,臉看起來非常像孔陽,簡直就像是護法的兄弟。

    只是孔陽沒有兄弟,就子恆所知,他已經沒有活着的親人了,即使他有兄弟,他們也不會在這裏。但這名殺戮之人確實是邊境國人,大約是北寧人,但他的頭髮很長,並沒有被剃成北寧人那種頂心束髮,而像孔陽一樣用一根編織皮繩束在一起。他不可能是馬吉爾人,孔陽是最後一個活着的馬吉爾人。

    無論他來自哪裏,子恆都毫不遲疑地拉開弓弦,闊頭箭直指殺戮之人的後背。那個男人正埋伏等着射殺子恆,他很難想到會有箭從背後飛來。

    大約子恆耽擱了太長的時間,也大約是殺戮之人感覺到了子恆冰冷的目光,突然間,黑衣男子變得模糊,向東方竄去。

    子恆咒罵了一聲,急追過去,三步便來到沙礫丘,又一步進入了西林。在榕樹、羽葉木和灌木叢之間,殺戮之人似乎消失了。

    子恆停住腳步,側耳細聽,周圍一片寧靜,松鼠和鳥雀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深吸一口氣,不久前,一小羣鹿剛剛經過這裏,還有一種稀薄的凡人氣息,但過於冰冷,感覺不出任何情緒,不應該是屬於一個人。

    這股氣息讓子恆有種熟悉的感覺,殺戮之人就在附近,這裏的空氣就像這片森林一樣死寂、凝滯,沒有一絲風能告訴他這股氣息來自何方。

    “漂亮的一招,金眼,竟然鎖住了道門。”

    子恆緊繃身體,仔細聆聽,卻分辨不出這聲音是從密林裏的哪個地方傳來的,就如同分辨不出一片落葉發出的簌簌聲。

    “如果你知道有多少暗影的造物死在那座道門裏,你的心臟一定會多跳兩下,鑊身餓鬼在那座門前飽餐了一頓,金眼。但這招還不夠好,你看見了,那扇門現在被打開了。”

    在右邊,子恆無聲地潛過樹林,正如同他以前在這裏狩獵一樣。

    “那幾百個只是個開始,金眼,它們只是爲了打擊那些愚蠢的白袍衆,確定那個背叛者的死亡,”殺戮之人的聲音中出現了怒意,“讓暗影吞掉我吧!那個人的運氣簡直比白塔還好。”

    突然間,他又發出一陣笑聲:“但你,金眼,你的出現是個驚喜,這裏有許多人想把你的腦袋插在槍矛上。你寶貴的錫城人現在會犁遍所有的地面把你翻出來,你怎麼看這件事,金眼?”

    子恆僵在一棵多瘤的大榕樹旁邊。子恆想,爲什麼他要說這麼多?爲什麼他要說這些?他要引我過去。將後背靠在榕樹粗大的樹幹上,他開始仔細審視這座森林。沒有任何騷動,殺戮之人想讓子恆再靠近一些,他肯定已經設好了埋伏。子恆也想找到他,切開他的喉嚨,但死的很可能會是子恆自己。

    如果事情真的變成這樣,就沒有人會知道道門重新被打開,又有幾百個,甚至是幾千個黑水修羅進入紅河。子恆不會和殺戮之人玩這個遊戲了。帶着一絲沉鬱的微笑,他走出了狸力夢,他告訴自己要醒來,然後……

    小丹雙手環抱住他的脖子,小小的白牙咬住了他的鬍子,白虎夷人的奚琴仍然在營火邊演奏着熱情的曲調。白~瑪依的藥粉。我醒不過來!感覺到這是一個正在退去的夢境。

    子恆笑了,他抱起小丹,將她放在樹陰裏,那裏的草更柔軟。

    醒來是一個漫長而充滿痛苦的過程,肋側的傷口傳來一陣陣刺痛。陽光從窗戶照進車廂裏,是明亮的光,已經是早晨了,他想坐起來,卻呻吟一聲倒了回去。

    小丹從一張矮凳子上跳起身,黑眼圈說明她幾乎沒有睡。“好好躺下,”她說,“你在睡覺的時候總是翻來覆去的,我整晚防止你翻身,免得你把箭桿戳進身子裏去,可不是爲了看着你在清醒時自己完成這件壯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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