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景公主發現自己正匆匆地行了個屈膝禮,這時她已滿臉通紅,她曾經還以爲……她曾經以爲什麼?
怎麼想不起來了。
那個女人端詳了她們一會兒,然後滿意地點點頭,走到桌邊,坐進一把雕花椅子裏。“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們。”她用不容抗拒的聲音說道,“過來,對,就是這樣。”
儀景公主發現自己已經站到了桌邊,正低頭看着那渾身閃爍着上清之氣光暈的黑眼睛女子,她現在只希望自己沒有做錯。在桌子的另一邊,湘兒用力拉住了一把細辮子,但她只是用有些癡呆的專注眼神望着來訪者。儀景公主看到她的樣子,非常想笑。
“你們和我所預期的,”那名女子說道,“年紀稍微比姑娘兒大了一點,顯然訓練程度連一半還不到,但非常強大,強大到足以製造很多麻煩,特別是你。”
她又看看湘兒,“大約有一天你會有所成就,但你已經封鎖了你自己,不是嗎?我們早就應該把你剝開來,不管你會爲此而嚎啕痛哭。”湘兒仍然緊緊地拉着辮子,她剛剛還像一個被誇獎的小姑娘般露出高興的笑容,現在卻已經羞愧地咬緊了嘴脣。
“很對不住,我把自己封鎖了,”她幾乎是在嗚咽了,“我害怕它……那種力量……上清之氣……我要如何才能……”
“安靜,除非我問問題。”女子又堅定地說道,“不要哭,你看到我就會非常高興,你已經被我迷住了。你想做的只是讓我高興,並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湘兒用力點着頭,比剛纔還要興高采烈地笑着,儀景公主意識到自己也是這樣。她相信自己一定會搶着回答問題,只要那樣做能讓這個女人高興。
“現在,你們是獨自出來的嗎?有沒有鬼子母和你們在一起?”
“不是,”儀景公主急忙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又緊接着回答了第二個,“沒有鬼子母和我們在一起。”大約她應該告訴她,她們也不是真正的鬼子母,但她沒有被問到這個問題。湘兒瞪了她一眼,拉緊辮子的指節都泛白了,她在爲被對方搶先回答而生氣。
“你們爲什麼會來這座城市。”女子問。
“我們正在獵捕玄女派鬼子母。”湘兒搶着答道,同時又帶着勝利的神色看了儀景公主一眼。
面前的這位女子笑了:“所以我直到今天才感覺到你們的導引真氣,二對十一,所以你們很明智地保持了低調。我自己總是採取這樣的策略,讓傻瓜們先跳出來,只要藏在縫隙裏的一隻蜘蛛就可以把她們叮死,一隻她們在無法挽回之前絕對看不見的蜘蛛。告訴我你們對那些玄女派鬼子母有些什麼發現,還有你們對她們知道的一切。”
“她們前一段時間曾經同住在一間屋子裏,”最後儀景公主氣喘吁吁地說道,“但她們昨晚離開了。”
“看來你們已經非常接近了,”女子緩緩地說,“很近了,密煉法器,把你們荷包裏和口袋裏的東西都放到桌上。”她們照她的話做了,她的手指飛快地掃過銅錢、針線和手絹之類的東西。
“你們的房間裏有什麼密煉法器嗎?或是法器和上古法寶?”儀景公主想到了掛在胸前的那枚扭曲石戒指,但她問的是她們的房間裏。
“沒有。”她說,她們的房間裏沒有密煉法器。
將桌上的東西推到一旁,那名女子向後靠去,一邊喃喃地自言自語:“令公鬼,現在他的名字是這個了。”她的臉在一瞬間扭曲了一下,“一個傲慢的男人,散發着虔誠和善良的惡臭,他還是那樣嗎?不,你們不必回答這個,這是個無聊的問題。那就是說,關老已經死了,另一個聽起來應該是騫淼。他沒有被完全封印,就這麼驕傲,但他又爲此付出了什麼呢?我再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殘留的人性比我們任何一個都要少了。我覺得,他大概以爲他就是至尊暗主————經過三千年的苦心經營,最後卻被一個未經訓練的男孩打倒了。還是我的辦法好,輕輕巧巧,躲藏在陰影裏,一樣東西,能夠控制有導引真氣能力的男人。是的,一定是它。”
她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來回打量着儀景公主和湘兒,“現在,就是應該怎樣處理你們的問題了。”
儀景公主耐心地等待着,湘兒仍然帶着一臉的傻笑,她滿懷期待地張開嘴脣,這讓她抓住辮子的姿勢顯得特別愚蠢。
“你們太強大,不該被浪費掉,總有一天,你們可以被派上用場。我真想看看屍冥遇見打破封鎖後的你時,眼睛會瞪得多大。”她對湘兒說,“如果我可以,我會讓你們取消這次獵捕,很可惜,對你們的壓制是很有限的。不過,你們知道的本來就不多,她們早已將你們甩到後面去了。我覺得,我要再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收拾你們,並對你們進行……重新的訓練。”
她站起身,突然間,儀景公主全身涌過一陣刺麻的感覺,她的腦子似乎正在抖動,除了那個女人的聲音,她什麼都感覺不到,那個聲音正從遙不可及的地方向她發出一陣陣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