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正在增長。”純熙夫人低聲說。
部族首領看了她一眼,才繼續說道:“鬼子母純熙夫人是對的,既然狌狌失敗了,我們下次將要遭遇的恐怕是怕是不簡單,很可能就是你們所說的僕廝鬼,我要在你周圍全天放置槍矛。不知爲什麼,槍姬衆已經主動接下了這個任務。”
冰冷的感覺在鬼笑猝身上表現得更加明顯了,縮起雙肩,她將雙手交互夾在腋窩下。
“隨她們的意思吧!”令公鬼說,在他冰冷的聲音裏,流露出一絲不安的心情。馬鳴不怪他,現在即使把討海人船上所有的雲錦都給他,他也不會再讓自己落入槍姬衆的手中了。
“她們是主動請纓的,所以會比其它人更勝任這個任務。”鬼玄元說,“但我還是不會把這個任務只交給她們,我會讓每一個人都嚴密監視周圍。我相信下次一定會是混沌妖皇,但這並不意味着暗影不會使用其它手段。大約他會用一萬個黑水修羅,而不是區區幾百個對這裏發動攻擊。”
“突闋樓蘭怎麼樣了?”馬鳴希望自己不會在受關注時牙齒卻互相碰撞個不停。大約直到他說話前,他們都沒意識到他已經走過來了。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我知道你們不喜歡他們,但如果你們真的認爲這裏會遭到大規模的攻擊,讓他們進來是不是比把他們留在外面更好?”
鬼玄元哼了一聲,對他來說,這已經相當於大多數男人的破口大罵了。“即使是灼草者本尊要來,我也不會讓將近一千名突闋進入保巴克城堡,而且現在也沒辦法這樣做了。鬼足缺和突闋在日落時收起了帳篷,他們走了,這應該算是件好事。我已經派人去確保他們在離開烏孫的土地時,不會帶走我們的牲口。”
火焰劍從令公鬼的手中消失,突然失去的強光讓衆人在片刻間什麼也看不見。馬鳴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讓它們儘快適應過來,但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月光依舊顯得相當幽暗。
“他們要去哪裏?”令公鬼問。
“北方,”鬼玄元對令公鬼說,“鬼足缺肯定是想要在沙奇娜前往若羌的路上與她會合,並說服她對抗你,他大約會成功。當初沙奇娜之所以將新娘的花環放在赤刺溫而不是鬼足缺的腳邊,只因她想嫁給一名部族首領。你要小心這個女人,沙奇娜很喜歡招惹麻煩,不過這不重要,即使突闋不會追隨你,你的損失也不大。”
“好吧,我知道了,我要去若羌,”令公鬼堅定地說,“現在就去,我會對任何因爲比我晚到而感覺失去驕傲的領袖道歉,但只要能力所及,我不會任由鬼足缺先於我趕到那裏。他不會只滿足於慫恿沙奇娜反對我的,鬼玄元,我不能把他扔在那裏一個月不管。”
過了一會兒,鬼玄元說:“嗯,大約你是對的,你帶來了改變,令公鬼。那麼,請等到日出吧!我會爲我的驕傲選出十名鐵獄衆,而槍姬衆將爲你的驕傲提供代表。”
“可是習俗……”
“沒有習俗能約束我,鬼玄元,”令公鬼的聲音能擊碎岩石,凍結酒漿,“我要制定新的習俗。”他發出粗啞的笑聲。
鬼笑猝顯然深受震驚,就連鬼玄元也眨了眨眼,向後退了一步,只有純熙夫人毫無變化,依舊若有所思地看着令公鬼。
“最好讓那些賣貨郎也知道,”令公鬼繼續說道,“他們不會錯過這次盛會的,但如果他們不讓那些馬伕把酒罈放下,他們就拿不起繮繩了。你呢,馬鳴?你會來嗎?”
馬鳴肯定是不打算丟下那些賣貨郎,只有他們知道離開荒漠的路。“會的,我會跟隨你的,令公鬼。”最糟糕的是,馬鳴感覺這麼說很對。該死的緣起拖住了我!子恆是怎麼擺脫的?蒼天啊,我希望我現在能和子恆在一起。
“我猜我會的。”扛起他的鉤鐮槍,馬鳴繼續向山坡上走去。至少還能有時間再睡一會兒。在他身後,他能聽見令公鬼正發出一陣笑聲。
而在另一邊,此時,儀景公主擺弄着自己手裏的叉子,這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個小的草叉子,又像是一件兵器,就是不像用來喫飯的餐具。用兵器來喫東西,這真是種愚蠢的進餐方法。
這裏是落花間。在桌子的另一邊,吉婭妮正緊皺眉頭盯着自己手中的銀叉子。她的另一個手還拿着一把小刀,彷彿是準備用它們來一場餐桌上的搏鬥。
湘兒正確地按照阿芸示範的方式拿着叉子,但當她舀起一片肉和幾粒胡椒,向嘴裏送去的時候,眼裏卻充滿了決絕的神情。桌上放滿了白色的小碗,每個碗裏都盛着小片或是小條的肉和蔬菜,有些上面還撒了深色或淺色的調味醬。
儀景公主覺得,大約喫這頓飯要用掉一整天的時間了。這時,阿芸探過身來,糾正了她握着銀叉子的姿勢,她朝伽羅色頭髮的客棧老闆感激地笑了笑。
“你們的國家正在和白水江城開戰,”聽吉婭妮的聲音,她幾乎像是在生氣,“爲什麼你們還要用敵人的方式用餐?”
阿芸聳聳肩,在面紗後面撅了撅嘴。她今天面紗的顏色是淺到不能再淺的紅色,她的細辮子裏也綴着同樣顏色的珠子,當她轉頭的時候,那些珠子會互相敲擊,發出細微而清脆的聲音。
“這是現在的風尚,四天前,觀星園開始有這樣的餐式,而現在,幾乎每位客人都要喫白水江城菜。我覺得,這大約是因爲如果我們不能征服白水江城,至少我們可以征服他們的食物。大約在黑鹽城,他們正喫着用蜂蜜醬和去皮蘋果調製的羊肉,對吧?再過四天,大約就會有新的流行了。流行的東西總是變得很快,而且,如果有人策動暴民反對這個……”她又聳了聳肩。